望著長公主的色彩，賀姑姑便知公主內心不快呢，這呂家姑奶奶的女兒竟然穿戴長公主給大姐兒挑的料子，彆的也罷了，便是那碧霞雲紋秀桃花的蘇繡料子，便是長公主手頭幾百間織煙閣也不過產了十幾匹。

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冒昧美意，賀姑姑拿眼一掃雲釵，這丫環一身鵝黃絹裙又是一身半舊的刻金絲妝花駝色琵琶襖子，頭上又帶著根金翠玉步搖，不說旁的這襖子看紋路光彩也不是她一個小丫頭穿戴的，想想也知約莫是那呂王氏賞的。

荷姐兒麵上有些辣，抿了抿唇也就退了。

第二日長公主親臨呂府時已是中午，因著呂府人丁向來淡薄，故除了瑞哥兒還在書院，呂老爺便像吃宴普通接待長公主，如許一來既顯得昌大了又能議論些彆個鬆快一下。哪知呂老太太一聽便趕緊叫呂家的表女人一同來吃宴，說是都是一家子，一起同吃也熱烈些。這表女人姓朱，乃是呂老爺姐姐呂氏所發展女，隻比大姐兒長了四歲，因著呂氏身材不好又懷了孩子，便拜托弟弟母親教養，誰知這一教養就是四年。

金珠兒不敢推委，隻細細報來：“送來的十匹料子，老太太拿走了三匹黛色蘇繡掐金絲蝠紋、石青撒花金銀絞絲、鵝黃繡百蝶的聽前頭管事兒蘇媽媽說彷彿是送給呂家那位姑蘇來的表蜜斯。另一月送來的百兩銀子，姐兒這邊隻拿到二十兩，老太太隻道和老爺說好的，姐兒吃喝都她辦理，故留了八十兩。瑞哥兒那邊隻扣下幾匹布料，銀錢都是老爺看管，老太太插不進手便罷了。”

呂老太太看她一眼，道：“她再是下人，也不是你能打發的，你服侍我也累了，下去吃些茶點歇著罷。”到底年紀小，又是個女娃，這點子事理也不懂。

不過方纔同姐兒說話，她張口不離外祖母外祖母的，長公主的心也該定了。

一邊金珠兒也帶著二等大丫環打扮的銀寶，端著茶具和吃食掀了鏈子出去。她內心明白這賀姑姑一貫愛這苦口的茶，道是愛反上來的滿口甜津，舌上儘是甜美味道，便叫沏了武夷茶。又拿了小得似胡桃普通的紫砂茶杯，倒了茶謹慎奉上。大姐兒也伸手夠茶，叫金珠哄著喝了蜜糖水，恐怕姐兒年紀小小喝不得重口的。

一旁銀寶抱著的大姐兒內心倒是最明白不過，她這阿姨一家子，出身低不說，心卻比天高。上一世薛氏嫁出去和阿姨兩個裡裡外外說合了不知多少遍，打著把荷姐兒許配給瑞哥兒的重視呢。看呂老太太的模樣也曉得，她是極疼這外孫女兒的，要不是長公主死力反對，呂仲之也感覺這荷姐兒與瑞哥兒不相配，說不定也就成了事兒。

銀寶抱著大姐兒到了花廳裡，大姐兒一看長公主眼眶就是一熱，鼻子也酸酸的。算起來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她見著這外祖母不超越十指之數的，但本身平常吃穿用度又是麵子梯己，哪一樣不是長公主的心血？母親歸天那年長公主隻來了一次，她再是崇高也變成了八十老嫗的模樣，頭憂愁得半白，隻抱著英年早逝的獨女痛苦一整天，一病不起一整年。可即便如許，便是在病床頭上也不忘一日日安排著她和瑞哥兒的穿戴，隔著半月也叫賀姑姑刺探一番才放心。大姐兒癟著嘴委委曲屈地對長公主伸開手要抱抱，愣是長公主看上去再崇高嚴肅也內心一軟一酸，看著外孫女肖似女兒的小臉，眼眶一紅，伸手抱了個矮壯。大姐兒趴在長公主肩頭流下一串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