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便宜兒子直覺的蕭瑟感，溫嬌寬裕一笑，取出一張白紙，並指如刀，一眨眼就裁出了兩匹紅色的紙馬：“前程險惡，你這馬兒固然是禦賜，到底受不得這個波折，阿孃就給你牽歸去了。這兩匹紙馬給你，換著騎，不比這禦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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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趕上一群狼，孩兒將來得及脫手，悟空一齜牙，那群狼便搶先恐後地逃命走了。孩兒想讓他下回彆忙著趕狼，且容孩兒練練技藝。又怕他笑我這個做師父的技藝粗淺，還要在他麵前班門弄斧。”

“悟空說他一腦熱摘多了，明天吃榴蓮。”

可要攔住佛門東進的車輪，這隻小螳螂是那麼輕易做的嗎？

玄奘點頭：“喏。”

溫嬌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為之噴飯。

他日，玄奘的傳音也變更了內容：“悟空扛來了一頭野牛與孩兒練手，孩兒左支右絀，纏鬥好久方纔將之絆倒。悟空在旁鼓掌，為了慶賀孩兒的得勝，還跑到極南之地給孩兒摘了一堆生果做賀禮。那生果聞起來極臭，果肉倒是苦澀。悟空說此物叫榴蓮。”

“淳風兄研製渾天黃道儀期間，傅太史對他多有提點。淳風兄亦對傅太史的學問品性敬佩不已，欣然拜入門下。傅太史常對人說，‘天文看淳風，五音有呂才，此二博士當為我門麒麟兒。’”袁天罡的話不經意間從耳邊一掠而過。

“你便開誠佈公奉告他，留幾隻野獸與你練練手又能如何？又能強身健體又能伸展筋骨，少病少災也是給他少費事，不是麼？”

“明天還吃榴蓮。”

棺木顛末時，她瞥見已為太常博士的李淳風戴著孝，與一樣打扮的太常博士呂才一同站在家人的步隊裡，為傅奕送葬。他望去還是那般風采明朗，光陰彷彿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半點陳跡。隻是那眼神愈發深凝蕭瑟、不近人事了。

白叟家生前慷慨狠惡的詰責猶縈在耳，溫嬌將指尖攏入袖中，從未有一刻如此時普通，清楚的感遭到雙肩之上沉甸甸的分量。

接下來的日子裡，玄奘根基每晚都要與溫嬌彙報幾句當日的見聞。

殷開山與傅奕同殿為臣多年，鄖國公府天然要出麵路祭。溫嬌自執掌道籙司後，與傅奕也很稀有麵之緣，也設下靈棚，親來致祭。

嗬氣成冰的時節於白叟而言老是難過，一個北風吼怒的夜裡，傅奕在家中忽然長眠。這位平生反佛的太史丞臨死前也仍然貫徹著本身亦儒亦道的風格，令葬禮務簡，無需金玉明珠陪葬，隻一口薄棺、一身布衣，再把他生前極敬愛的一麵琴放入棺木中便可。可他是蕭灑，昔日親朋、儒門文人敬慕他的高風亮節，紛繁相幫，又把這葬禮湊得極昌大。

溫嬌免不得要開解他：“你是凡人，他是太乙金仙，你的技藝要能趕得上他那纔是出鬼了。他要拿這個來笑你，也忒無聊了。倒是你，麵前擺著這麼一名打遍天上天下的鬥神普通的人物，害臊甚麼？讓他教你幾手又如何？難為我想要，卻冇有你的機遇與福分。”

霜白的靈幡在風中獵獵作響，紙錢飛舞，有一片飛到溫嬌的麵前，她將其拂開，籲出了一口白汽，心底如有明悟。

玄奘終究暢懷，拿著紙馬和千裡傳音符糾結道：“謝過阿孃，隻是這些東西該如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