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陳光蕊可不想和殷溫嬌打照麵,順手指了個丫環:“你去她院裡叫人,就說我等著小蠻一同用飯。”這類事原是常見,那丫環見怪不怪,放動手裡的繡繃就走了,不一時麵色古怪的返來,身後跟著李小蠻與她的丫環小玉。二人俱是鬢髮混亂衣衫不整,李小蠻更是滿麵班駁,細心看應是哭花了妝。
李小蠻終究回過神,低下頭,偷眼望向他的眼神隱有懼意:“大娘子綁了我們以後,便回孃家去了。”
是可忍、孰不成忍?
糟糕!
殷夫人亦是嘲笑,叮嚀道:“老爺一返來就讓他過來。”她垂憐的將溫嬌摟入懷中,“合座嬌不怕,有娘在呢。我們娘倆倒要好好問問你爹,這朝廷授官究竟是個甚麼章法,怎地連這等人麵獸心的偽君子都混到了文淵閣學士的位子?”
他本就對我有惜才之心,隻要給他麵子上圓疇昔,還怕他究查一個令殷家蒙羞的女兒的死因不成?到時再順勢求娶一名殷家女子做續絃,又將醜事粉飾疇昔,又不至於斷了這門姻親,豈不是分身其美?
他懶洋洋的上馬,決定去李小蠻房裡吃幾杯酒,再鼓動幾句,誰知撲了個空。下人道:“小娘去給大娘子存候,以後一向冇返來。”眼看著午餐都該擺上了還冇見人,她們都要合計著要不要去大娘子那邊找人了。
出嫁女自請和離,在民風日趨陳腐的明清期間或許聽來大逆不道,在唐朝實在算不得甚麼。《唐律》裡明白寫著:“若伉儷不相安諧而和離者,不坐。”與此同時,如果老婆未犯七出之條便要強行休妻,這丈夫則要捱上一百棍。
陳光蕊本應勃然大怒,當場給愛妾與她的侍婢撐腰,可心下總覺那裡不對:“大娘子冇給個說法?”
不知何故,從昨夜起,陳光蕊的眼皮子就一向跳個不斷。他想到了昨晚和李氏姐妹吃酒時,殷溫嬌的丫環闖進時喊的話。
陳光蕊早就探聽得明白。嶽父大人現在是膝下無女,旁支的適齡女子倒是很多,傳聞有幾位才貌俱佳,堪為學士夫人。
“清楚是他自做的孽扳連了我,他本身有龍王爺保命,在龍宮清閒安閒了十幾年,又何曾有一絲一毫顧念過我?到頭來,卻有臉痛恨我一弱女子求活。”想起殷溫嬌的滿腔悲忿,溫嬌目光厲然,“對妻不敬,對子不慈,連起碼的修身齊家都做不到,還能希冀他做百姓百姓的父母官?阿孃,我不但要和他和離,我還要扒他一層皮!”
殷溫嬌的兒子玄奘隻是天生佛性不肯出家,並不是死了,陳光蕊的老孃被接回長安後,一向由身為兒媳的殷溫嬌奉養。陳光蕊如果僅憑著本身的那點肮臟心機就給殷溫嬌一紙休書,那一百棍是少不了的。看在殷溫嬌的爹爹殷開山的麵上,信賴這每一棍都會捱得結健結實、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下朝回家的路甚遠,他騎的這匹棗紅馬甚是妥當,蹄聲得得得得,清脆而古板,春日的日光兜頭罩下,催得他睡意漸升,朦昏黃朧間不無遺憾地想:“可惜被丫環衝出來救了,如果再遲上一時三刻……”
小玉嘴快:“大娘子冇打扮,穿戴家常衣服出去的,連簪環都冇戴上一樣。”
“殷氏他殺了?”
他體味殷溫嬌,這回他殺不成,下回、下下回定然是成的。女子失貞原就是這世上頂頂恥辱之事,夫婿是以而嫌棄她纔是人之常情。以殷溫嬌的脾氣,既不敢嚷嚷起來給相府丟臉,又不敢與他撕破臉皮,除了自我了斷,她翻不出甚麼浪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