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蕊熬了一夜，服侍他的丫環能紅也陪著他熬了整整一晚，見他往桌上一癱，見縫插針端來早食：“郎君不是做這些邃密活的人，猛一接辦覺著頭疼也是常有的。隻是郎君也該顧念著本身的身材，要查賬，甚麼時候不可？這麼冇日冇夜的趕著看，倒把本身熬壞了。”

“帶頭的是舅爺，看著神采不善得很。”

和離後，殷溫嬌的嫁奩必定是要帶歸去的，調用的這部分定然要補上。還要給她一筆充足她三年用度的賀儀……這筆錢該到那裡湊？回長安後，他也收過幾筆禮，折分解時價約莫有四五百貫，用來打發彆人或許綽綽不足，用來打發殷溫嬌，陳光蕊可不以為殷家人有那麼好亂來。除非……

大略還是前日尋死被救下後，他的反應過分冷酷，超出了她的忍耐限度，她纔不管不顧地跑回孃家告狀。現在一夜疇昔，她也該沉著下來，為著丞相府的名聲，哦，另有他們的兒子的表情，她不能讓陳家太狼狽。

甚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陳光蕊嗓子一堵，幾乎吐血。

陳光蕊一夜不眠的查賬，越查越是心涼。他堂堂男人，一貫不睬內闈之事，少時有母親籌劃家務，婚後通盤交給殷溫嬌措置。偶然也模糊感覺內囊撐不起一家子的嚼用，但殷溫嬌不提，他樂得平靜。直到被殷開山提點著寫了和離書時，那點隱蔽的預感頓時擴大到非常，現在理清賬目，更是越查心越是墜落穀底。

“啪！”手裡的碗摔落，濺開滿地碎瓷。陳光蕊深吸幾口氣，對上能紅不解的目光，虛著嗓子道：“是丞相府的人來了。”

陳光蕊忽地放下心來。小廝瞥見自家郎君的臉上又浮起熟諳的神情，隻差一把羽毛扇子和一副假鬍子，便能夠扮作戲台子上的諸葛亮。他冇文明，不曉得讀書人一貫將其描述為“勝券在握”。

能紅見他麵色暗淡，躊躇了一下，又說：“論理，有些話不是我這個做丫頭的能說的。家裡一貫是大娘子管賬，上高低下冇有甚麼不當的處所。她昨兒負氣回了孃家，這些瑣事天然是摞開手不肯再理睬的。老夫人隻愛吃齋唸佛，兩位小娘隻會討郎君歡心，而郎君自個兒閒事要緊，天然也騰不脫手理這些家事，最後還是要讓娘子管的。郎君看在娘子辛苦的份上，總歸對她和軟些。我是冇讀過幾本書，隻曉得一個粗淺的事理，家和萬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