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唐僧騎著馬,往東正跑,八戒、沙僧攔住道:“師父往那邊去?錯走路了。”長老兜馬道:“門徒啊,趁早去與你師兄說,教他棍下包涵,莫要打殺那些強盜。”八戒道:“師父住下,等我去來。”白癡一起跑到前邊,厲聲高叫道:“哥哥,師父教你莫打人哩。”行者道:“兄弟,那曾打人?”八戒道:“那強盜往那邊去了?”行者道:“彆個都散了,隻是兩個頭兒在這裡睡覺哩。”八戒笑道:“你兩個遭瘟的,好道是熬了夜,這般辛苦,不往彆處睡,卻睡在此處!”白癡行到身邊,看看道:“倒與我是一起的,潔淨張著口睡,淌出些粘涎來了。”行者道:“是老孫一棍子打出豆腐來了。”八戒道:“人頭上又有豆腐?”行者道:“打出腦筋來了!”八戒傳聞打出腦筋來,倉猝跑轉去,對唐僧道:“散了夥也!”三藏道:“善哉,善哉!往那條路上去了?”八戒道:“打也打得直了腳,又會往那邊去走哩!”三藏道:“你如何說拆夥?”八戒道:“打殺了,不是拆夥是甚的?”三藏問:“打的如何模樣?”八戒道:“頭上打了兩個大洞穴。”三藏教:“解開包,取幾文襯錢,快去那邊討兩個膏藥與他兩個貼貼。”八戒笑道:“師父好冇端莊,膏藥隻好貼得活人的瘡腫,那邊好貼得死人的洞穴?”三藏道:“真打死了?”就惱起來,口裡不住的絮乾脆叨,猢猻長,猴子短,兜轉馬,與沙僧、八戒至死人前,見那血淋淋的,倒臥山坡之下。
頂巔鬆柏接雲青,石壁荊榛掛野藤。萬丈崔巍,千層懸削。萬丈崔巍峰嶺峻,千層懸削壑崖深。蒼苔碧蘚鋪陰石,古檜高槐結大林。林深處,聽幽禽,巧聲實堪吟。澗內水流如瀉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勢惡,不堪行,十步全無半步平。狐狸糜鹿成雙遇,白鹿玄猿作對迎。忽聞虎嘯驚人膽,鶴鳴振耳透天庭。黃梅紅杏堪供食,野草閒花不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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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見他這般凶暴,隻得走起來,合掌當胸道:“大王,貧僧是東土唐王差往西天取經者,自彆了長安,年深日久,就有些川資也使儘了。削髮人專以乞化為由,那得個財帛?萬望大王便方便利,讓貧僧疇昔罷!”那兩個賊帥眾向前道:“我們在這裡起一片虎心,截住要路,專要些財帛,甚麼便方便利?你果無財帛,快早脫下衣服,留下白馬,放你疇昔!”三藏道:“阿彌陀佛!貧僧這件衣服,是店主化布,西家化針,零瑣細碎化來的。你若剝去,可不害殺我也?隻是這世裡做得豪傑,那世裡變牲口哩!”
話說唐三藏咬釘嚼鐵,以死命留得一個不壞之身,感蒙行者等打死蠍子精,救出琵琶洞。一起無詞,又早是朱明時節,但見那——
四眾進山,緩行很久,過了山頭,下西坡,乃是一段平陽之地。豬八戒矯飾精力,教沙和尚挑著擔子,他雙手舉鈀,上前趕馬。那馬更不懼他,憑那白癡嗒笞笞的趕,隻是緩行不緊。行者道:“兄弟,你趕他怎的?讓他漸漸走罷了。”八戒道:“天氣將晚,自上山行了這一日,肚裡餓了,大師走動些,尋小我家化些齋吃。”行者聞言道:“既如此,等我教他快走。”把金箍棒幌一幌,喝了一聲,那馬溜了韁,如飛似箭,順平路往前去了。你說馬不怕八戒,隻怕行者,何也?行者五百年前曾受玉帝封在大羅天禦馬監養馬,官名弼馬溫,故此傳留至今,是馬皆懼猴子。那長老挽不住韁口,隻扳緊著鞍橋,讓他放了一起轡頭,有二十裡向開地步,方纔徐行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