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處,忽聽得一棒鑼聲,路兩邊閃出三十多人,一個個槍刀棍棒,攔住路口道:“和尚!那邊走!”唬得個唐僧戰兢兢,坐不穩,跌上馬來,蹲在路旁草科裡,隻叫:“大王饒命,大王饒命!”那為頭的兩個大漢道:“不打你,隻是有川資留下。”長老方纔覺悟,知他是夥能人,卻欠身昂首旁觀,但見他——
三藏見他這般凶暴,隻得走起來,合掌當胸道:“大王,貧僧是東土唐王差往西天取經者,自彆了長安,年深日久,就有些川資也使儘了。削髮人專以乞化為由,那得個財帛?萬望大王便方便利,讓貧僧疇昔罷!”那兩個賊帥眾向前道:“我們在這裡起一片虎心,截住要路,專要些財帛,甚麼便方便利?你果無財帛,快早脫下衣服,留下白馬,放你疇昔!”三藏道:“阿彌陀佛!貧僧這件衣服,是店主化布,西家化針,零瑣細碎化來的。你若剝去,可不害殺我也?隻是這世裡做得豪傑,那世裡變牲口哩!”
話說唐三藏咬釘嚼鐵,以死命留得一個不壞之身,感蒙行者等打死蠍子精,救出琵琶洞。一起無詞,又早是朱明時節,但見那——
這長老甚不忍見,即著八戒:“快使釘鈀,築個坑子埋了,我與他念卷倒頭經。”八戒道:“師父左使了人也。行者打殺人,還該教他去燒埋,如何教老豬做土工?”行者被師父罵惱了,喝著八戒道:“潑懶夯貨!趁早兒去埋!遲了些兒,就是一棍!”白癡慌了,往山坡下築了有三尺深,上麵都是石腳石根,扛住鈀齒,白癡丟了鈀,便把嘴拱,拱到軟處,一嘴有二尺五,兩嘴有五尺深,把兩個賊屍埋了,盤作一個墳堆。三藏叫:“悟空,取香燭來,待我禱祝,好唸佛。”行者努著嘴道:“好不識相!這半山當中,前不巴村,後不著店,那討香燭?就有錢也無處去買。”三藏恨恨的道:“猴頭疇昔!等我撮土焚香禱告。”這是三藏離鞍悲野塚,聖僧善念祝荒墳,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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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賊聞言大怒,掣大棍,上前就打。這長老口內不言,心中暗想道:“不幸!你隻說你的棍子,還不知我門徒的棍子哩!”那賊那容分辯,舉著棒,冇頭冇臉的打來。長老平生不會扯謊,遇著這急難處,冇何如,隻得打個誑語道:“二位大王,且莫脫手,我有個小門徒,在前麵就到。他身上有幾兩銀子,把與你罷。”那賊道:“這和尚是也吃不得虧,且捆起來。”眾婁羅一齊動手,把一條繩捆了,高高吊在樹上。
行者忙叫道:“走錯路了。”提著承擔,就要追去。那夥賊攔住道:“那邊走?將川資留下,免得動刑!”行者笑道:“說開,川資須三分分之。”那賊頭道:“這小和尚忒乖,就要瞞著他師父留起些兒。也罷,拿出來看。若多時,也分些與你背後裡買果子吃。”行者道:“哥呀,不是這等說。我那邊有甚川資?說你兩個打劫彆人的金銀,是必分些與我。”那賊聞言大怒,罵道:“這和尚不知死活!你倒不肯與我,返問我要!不要走,看打!”輪起一條扢撻藤棍,照行者禿頂上打了七八下。行者隻當不知,且滿麵陪笑道:“哥呀,如果這等打,就打到來年打罷春,也是不當真的。”那賊大驚道:“這和尚好硬頭!”行者笑道:“不敢,不敢,承過獎了,也姑息看得過。”那賊那容分辯,兩三個一齊亂打,行者道:“各位息怒,等我拿出來。”好大聖,耳中摸一摸,拔出一個繡花針兒道:“各位,我削髮人,公然未曾帶得川資,隻這個針兒送你罷。”那賊道:“倒黴呀!把一個繁華和尚放了,卻拿住這個窮禿驢!你好道會做裁縫?我要針做甚的?”行者傳聞不要,就拈在手中,幌了一幌,變作碗來粗細的一條棍子。那賊驚駭道:“這和尚生得小,倒會弄術法兒。”行者將棍子插在地下道:“各位拿得動,就送你罷。”兩個賊上前掠取,不幸就如蜻蜓撼石柱,莫想弄動半分毫。這條棍本是快意金箍棒,天秤稱的,一萬三千五百斤重,那夥賊如何知得?大聖走上前,悄悄的拿起,丟一個蟒翻身拗步勢,指著能人道:“你都造化低,遇著我老孫了!”那賊上前來,又打了五六十下。行者笑道:“你也打到手困了,且讓老孫打一棒兒,卻休當真。”你看他展開棍子,幌一幌,有井欄粗細,七八丈是非,蕩的一棍,把一個打倒在地,嘴唇巘土,再不作聲。那一個開言罵道:“這禿廝老邁無禮!川資冇有,轉傷我一小我!”行者笑道:“且消停,且消停!待我一個個打來,一發教你斷了根罷!”蕩的又一棍,把第二個又打死了,唬得那眾婁羅撇槍棄棍,四路逃生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