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開著無線電,訊息已經播報結束,換了一支婉轉的吉他曲,樂聲被喧鬨的人聲袒護了,屋裡亂成一團,酒桌杯盤狼籍,氛圍裡飄蕩著一股暖烘烘的酸臭氣味,七八名男人已然醉了,一個個光著膀子,有人握著酒杯伏案大笑,有人迷含混糊的哼唧,有人蹲在角落大口抽菸,有人吐了,有人嗚嗚的哭。
濃烈的酒氣熏著人的臉,莫青荷抖抖索索的握著筆,蘸著胭脂在臉頰刻畫。
他聲音沉著,但是一顆心在腔子裡砰砰亂跳,他曉得沈培楠真敢開槍,在疆場上摸爬滾打的人眼裡,性命劃一於兒戲,但是他們早綁在了一起,一顆槍彈能要兩小我的命。
新雇的姆媽是從廣東偷渡來的中國人,對主家的疇昔不甚體味,莫青荷勉強朝她笑了笑,一個箭步上前拉開房門,剛出來就被刺鼻的煙霧和濃厚的酒氣幾乎熏了個跟頭。
明顯看到情郎的畫像就酥了身子,腿軟的走不得路,偏要保持著蜜斯的本分,握著團扇,板著麵孔,臉頰的紅暈是壓不住的淫心,到底如何了?為甚麼腿間越來越熱,喘氣越來越急,一麵輕哼,一麵摩擦著兩條玉般的腿兒,急燥得要墮淚,到底在等甚麼?
冰冷的水滴子濺上手背,他聞聲身邊響起粗重的呼吸聲。
塵凡色相皆為淫而生,百年前的美人仍懵懵懂懂。
男人的表麵,美人的色彩,撲鼻是脂粉的香,處子般高不成攀,但是那唇上的丹朱和雙頰的紅霞又清楚明示著勾引,眼波稍一流轉,想她杜麗娘在後花圃遊弋,焉知不是早盤算了主張,巴望一場情|欲的歡愉?
寢室的房門咣噹一聲封閉,沈培楠把他拋在床上,嘴裡噴著酒氣,胡亂親他的臉:“寶貝兒,我要你。”
莫青荷併攏雙腿,規端方矩的將疊手放在膝頭,仰起一張花兒似的鮮豔麵孔,額角貼銅錢花鈿,語氣慵懶而馴良:“沈哥。”
喧鬨聲從樓下傳來,莫青荷關緊房門,攤開一本簡樸易懂的中文書――二太太親身為孩子們所寫,一筆小楷非常清雋。然後挑出一篇,一個字一個字教阿憶念。
他拉開木抽屜,取出裝胭脂油彩的陶瓷罐兒,一隻隻擺出來,按著莫青荷的後腦勺重重往下一磕,咚的一聲,腦門和冰冷的木桌相撞,疼的實實在在,沈培楠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將勾臉的羊毫塞進他手裡:“我讓你扮上!”
他們本來覺得勝券在握,就連他的沈哥,或許早做好了安撫戀人的籌辦,卻不想時勢逆轉,這些傲慢的甲士如同船埠的送行步隊,眺望著滿載親人的大船在風暴中沉湎,攥緊拳頭卻無能為力。
“去啊,愣著乾甚麼!都想吃槍子兒了?”他進步了聲音,等大師一一退出房間,伸開兩手,行動遲緩,表示放棄抵擋:“沈哥,今晚還要嗎,我給你。”
在悠遠的大洋此岸,那些早已從政治場離開出來的人們也感遭到了這場海潮的力量。
沈培楠摸出槍彈,一枚枚壓入彈夾,他站不穩,回身靠著妝台,食指扣著扳機。莫青荷連連今後發展,內心直悔怨,甜美了好些年,他都快忘了此人的火爆脾氣,儘量節製語氣:“沈哥,我曉得你內心不痛快,你先睡一覺,有話我們明天說,大半夜的,彆嚇著阿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