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裝山河_第96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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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鏡中公子寒翻了個身,從榻邊摸到一件龍淵的錦袍抱在懷裡,孩童似的蜷起家子,喃喃嘀咕了一句甚麼,又皺著眉頭睡熟了。

先是數年前的長安販子,稚童令侍衛斬殺奔馬,救下乞兒龍淵;接著天帝大怒,當眾砸了玉快意,眾仙甩袖子的甩袖子,拍大腿的拍大腿,各個急紅了眼;再是鬼界一乾判官和鬼差無不焦頭爛額,手裡的存亡簿寫滿被硃筆勾劃的人名,何如橋卻空無一人,連孟婆都靠著雕欄打起了打盹。

鏡中映出販子喧鬨,來往之人皆穿前朝衣衫,正值寒冬臘月,天寒地凍,路人各個忙著購置年貨回家過年,街角一間高泛博宅,朱牆下縮著一名身著襤褸單衣的少年,踏一雙漏底草鞋,麵色發青,十指腐臭,已經凍死多時。

第八世,第九世,少年揹著行囊,佝僂著肥胖的脊背,行走於蒼茫六合之間。

“我並不曉得凡人丁中的故裡究竟是甚麼,我浪跡人間十世,經常為了乞些賦稅與行路的旅人扳話,聽聞他們提及故裡的煙雨、集市和采桑的女人,無不雙眼含淚,就連犯下殺人重罪的流亡者都眼露溫情,我想,那必是一處極美的處所,在那邊人們心有所居,安然喜樂,無憂無懼。”

轉眼樹停風靜,四周規複沉寂,模糊可聞悠長鳥鳴,一股清爽水汽劈麵而來,再定睛一看,那座破敗的小院已經變了模樣,先前的白絹,符紙,燭火都消逝無蹤,麵前視野開闊,恰是一片斑斕山川,被一道平空呈現的遊廊分作兩半,兩側皆為廣漠湖澤,幽幽碧水一望無邊,近岸處風荷一一併舉,蘆葦遍開白花,沿著湖麵朝遠處瞭望,隻見模糊有青山數重,白雲環繞,仙鶴振翅高飛,在山間盤桓來回。

龍淵笑道:“眾仙家平時安逸慣了,我早想讓他們舒活舒活筋骨。”

公子寒又翻了個身,感受懷裡摟著的錦袍被人抽走了,便不滿的睜了睜眼睛,迷誹謗瞥見一個高挑的人影,正杵在帳外解衣裳,便嘟囔道:“返來了?”

“身為上仙,不對眾生心胸悲憫,與魔物有何辨彆?”老仙聞言大駭,後退一步,“那你又何必自廢基業,保這江山數年承平?”

龍淵一皺眉頭,回身要走,邁了兩步又轉頭直衝老仙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了他一根髯毛,說來也怪,隻見那根白鬍子竟在手中變粗展長,生出四肢與根鬚,不出半晌便化作一條上好的百年人形山參。

“此鏡名為菩提台,以手拭鏡,可見宿世此生。”

老仙正笑眯眯的端著玉盞喝酒,唇上沾著一點流光,聞言刹時變了神采,將杯盞往桌案重重一扣,朗聲道:“你健忘的何止是棋局?我做這幻景,就是擔憂你做人做久了,忘了神仙的職責!你身為眾星宿之首,擅自逆天而行,乃至百萬人的命數都因那公子寒而重寫,你們犯下大錯,再執迷不悟,是等著天帝親身來發兵問罪麼?”

剛纔瘋顛臟臭的道人此時化為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白鬚白眉,身著廣袖華服,腰間掛一隻鼓鼓囊囊的布口袋,正衝龍淵捋須而笑。

龍淵卻冇了下一步的行動,漸漸伏□子,將側臉枕在公子寒的胸口,跟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悄悄道:“你且睡,我忍得住。”

院中升起一陣青煙,再細看時,老者已無蹤跡。

老道用手指朝龍淵身後一點,古舊的青銅院門緩緩封閉,又一揮禿了毛的拂塵,門口一對精雕細琢的石頭獅子化作兩名身著青衣的聰明孺子,一左一右垂首服從。與此同時,院中風聲高文,在庭中晾曬的白絹彷彿被看不見的手來回拉扯穿行,將龍淵和老道兩人圍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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