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喉間俄然收回“咯咯”怪響,神采漲成紫紅。林清芷銀針連刺他頸側三穴,卻見一縷黑血從耳孔排泄。“齒間藏毒?”她翻看他口舌時瞳孔驟縮,“不是鳩毒,是苗疆的蠱蟲!”
雪粒子俄然變成鵝毛大雪,林清芷抖開從縣令轎中摸出的狐裘裹住獨眼老夫:“老丈方纔說冬麥被鏟,可記得詳細日子?”
林清芷從袖中抖開丈竿,青銅尺卡進界碑裂縫:"張推官無妨解釋解釋,萬曆三年的界碑怎會嵌著嘉靖年間的碎瓷?"尺尖挑出一片青花瓷片,"還是官窯龍紋碗——這規格夠誅九族了。"
“清芷,你帶人查封慈壽寺。”淩風反手將張文遠甩給參將,“本官要會會這位‘佛口蛇心’的方丈。”他縱身躍上天窖的頃刻,火光照亮窖底堆積如山的金磚,每塊上都烙著“洪武三十五年製”——恰是永樂朝初年追繳建文餘黨時,被奧妙燒燬的那批內庫黃金!
彷彿迴應她的驚語,地窖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悶響。淩風奪過京營兵士的火把擲下去,火光映出窖壁上未乾的血指模,另有半幅撕碎的法衣——金線繡的梵文恰是慈壽寺方丈的七寶法衣!
張文遠俄然抽出匕首抵住老夫咽喉:"刁民破壞官田,按大明律當杖——"
“是了。”她折了截枯枝在雪地勾畫,“三百石糧食壓不出這般車痕,除非車裡裝的是——”
淩風俄然揪住縣令前襟:"王縣令可知,光祿寺上月剛丟了十盒暹羅進貢的硃砂?"他甩開麵如死灰的縣令,劍指坡地絕頂模糊可見的連片屋宇,"那處宅子飛簷上的嘲風獸首逾製三寸,充足讓真正的順天府尹掉腦袋了。"
"杖一百、流三千裡。"淩風劍鞘壓住他手腕,"但《問刑條例》彌補,官吏捏造地契者,斬立決。"他翻過老夫掌心,"虎口生繭而指甲帶泥,是二十大哥農的手;張員外這雙養尊處優的手……"劍尖挑起對方袖口,腕間翡翠鐲撞在匕首上叮噹響,"倒像是上月才從崇文門珠寶鋪子買的。"
雪越下越密,二十個錦衣衛緹騎踏破田頭積雪。淩風抖開聖旨時,林清芷正將三枚帶血的馬齒莧種子按進黃冊夾層,鮮紅印泥在雪地上滴成一道蜿蜒的線,像極了魚鱗冊上被竄改的田畝鴻溝。
淩風眯眼望向遠處坡地,新栽的楊樹苗不過拇指粗細,根鬚上的黃泥還帶著冰碴。"樹是三天前移的。"他靴尖碾碎泥塊裡的稻殼,"拿陳年稻草混土培根,昌平縣的河道改道倒是會挑時候。"
雪地忽起騷動。十幾個短褐男人扛著釘耙從楊樹林鑽出來,領頭的獨眼老夫嘶聲喊:"他們連夜鏟了俺們種的冬麥!官老爺如果不管,咱就敲登聞鼓去!"
“三百精騎已封閉昌平統統官道。”她將焰火筒擲進雪堆,青煙環繞間語聲清冷,“現在順天府衙的卷宗庫,該燒到第二進配房了——張員外無妨猜猜,是誰點的火?”
林清芷已蹲在楊樹林邊,銀針紮進樹根帶出的泥土:"硝石粉混著草木灰,這地半年內種過藥材。"她俄然扒開樹坑,扯出半截靛藍布條,"濟世堂的藥包封布——上月太病院才奏報丟了五百斤止血藤。"
“金磚。”淩風劍柄敲碎凍土,暴露底下黑黝黝的窖口,“拿軍器換金砂,再熔了金磚塞進佛像肚裡。張員外,你這手‘佛肚藏金’可比前朝和珅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