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所糧倉頂棚轟然坍塌，三百名“農戶”手持連弩躍下，箭矢竟是用摻砂黍米杆所製。淩風揮劍斬斷箭雨，碎米中迸出的鐵砂讓他嘲笑：“米芯灌鐵砂，射中即炸——工部火器司倒是會廢料操縱！”他劈手奪過一把連弩，弩機齒輪的銅綠忽現油光，“齒輪用桐油泡過，漠北風沙再大也不卡殼——這技術該去工部領賞！”

五更時分，賀蘭山顛的積雪映著火光。淩風站在熔爐前，將成箱假賬投入鐵水：“把這些‘忠肝義膽’鑄成鎮紙，送到各位大人的案頭——”他反手將鐵水澆入隧道，“再奉告工部，他們修的這條通敵路，本官替他們改成忠烈祠的地基！”

都察院的禦史踹開屯所大門時，淩風正將最後一名刺客釘在軍屯界碑上。碑文“精忠報國”的“國”字裂處，暴露半枚玉雕小印。“戶部清吏司的覈銷印！”林清芷將印鑒按在塘報空缺處，硃砂陳跡竟與兵部虧空賬目完整符合，“軍屯的砂錢，養的是六部的碩鼠！”

李策押著個跛腳鐵匠近前，那人手中鐵錘刻著工部軍器司的鷹徽。“天工院五年前的舊款徽記？”淩風削開錘柄，中空處掉出捲圖紙，“神機弩改進圖！難怪淘汰的舊弩能射穿新甲——你們偷了天工院的模型！”

淩風踏著鐵軌奔馳，劍光劈開濃霧，二十步外一輛鐵滑車正載著成箱密信衝向山澗。他旋身躍上車頂，劍鞘卡死輪軸，車廂顛覆的頃刻扯住韁繩。木箱裂處飄出半張鹽引，林清芷指尖抹過硃砂印泥：“兩淮鹽運使的私印，邊角缺齒——這是蓋在軍屯地契上的那枚假印！”

淩風劍指烽燧方向，一道烽火高聳騰起。李策率輕騎折返急報：“韃靼五千輕騎壓境，打的燈號是‘討還糧債’！”林清芷翻檢緝獲的帳本，指尖頓在“萬曆三年，售漠北陳糧八千石”字樣上：“難怪韃靼能熬過雪災——寧夏衛的‘摻砂糧’，養肥了敵軍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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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戰中，林清芷擒住個假扮農婦的刺客，扯開其粗布衣衫，內襯竟縫著光祿寺的貢緞。“臘月賜宴丟的三十匹雲錦，原是被你們裁成夜行衣了！”她挑斷刺客腰帶，玉扣內藏的蠟丸滾落，“寧夏衛的烽燧設防圖——畫圖的硃砂摻了人血，是欽天監煉丹藥用的‘赤汞砂’！”

淩風踹開地窖暗門，鏽跡斑斑的鐵軌蜿蜒通向賀蘭山要地。李策撲滅火摺子擲入隧道，火光掠過軌道上的油漬：“工部為邊軍特製的防火油，客歲薊州隧道坍塌時‘耗儘’的庫存，本來鋪在這兒了！”他俯身摳起一塊枕木，年輪紋與地窖弩機木料分歧，“砍了太祖陵的柏樹鋪路，你們也不怕轟動龍脈？”

晨光刺破雲層時，一隊囚車碾過摻砂的軍糧。林清芷立在殘破的烽燧上，望著關外韃靼馬隊悻悻退去的煙塵，俄然輕笑：“該讓戶部那些老狐狸嚐嚐本身種的糧。”她抖開從鐵軌枕木中摳出的奏疏殘頁，弘治年間某位巡撫的血諫模糊可辨：“軍屯不整，國本難安”——墨跡如刀，百年未鏽。

地窖內的火把將黍米堆照得猩紅，淩風劍尖挑起一撮摻砂的軍糧，砂粒簌簌落入鐵秤盤。林清芷撥動秤砣，銅星定格在“三成七”的刻度：“每石糧摻砂三十七斤，寧夏衛年供十萬石軍糧——僅這一項，兵部每年就能‘省’出三萬七千斤砂錢。”她甩開賬冊，紙頁間夾著的漠北狼毛刺痛指尖，“隻是不知這砂錢，最後是鑄了箭鏃，還是餵了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