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俄然暴起，鐵鏈纏住林清芷腳踝往江心拖拽。淩風旋身斬斷鐵索，反手將人摜在鹽垛上：“宣府衛的擒特長？難怪能殺七個灶戶滅口！”扯開其衣衿，胸口箭瘡的癒合陳跡形如梅花，“客歲薊州軍報‘陣亡’的標兵，中的是韃靼三棱箭——沈店主這傷，是在敵營酒宴上蹭的？”

江麵浮起成串油桶，林清芷丈竿挑起一桶劈開，玄色顆粒遇水即爆：“遼東火器庫的轟隆子！你們在運河埋火藥，是想炸斷朝廷的鹽脈？”她俄然將火摺子擲向沈府祠堂，梁柱傾塌處暴露鐵鑄鹽神像，中空的腹腔塞滿漠北輿圖。

“開箱。”淩風劍鞘擊飛銅鎖，腥氣劈麵。箱內整摞鹽引浸泡在魚脂中，邊沿浮著一層靛青粉末。林清芷銀簪蘸取細看：“苗疆蠱蟲的卵殼，遇熱則孵化——他們想用毒蟲毀證！”她反手將簪子擲入火盆，爆燃的藍焰中竄出千百隻飛蟻，卻被淩風一劍攪入旋風，蟲屍如雨墜在沈萬三的鎏金匾額上。

林清芷已撬開密室暗格，成箱的玉雕鹽勺叮噹落地。她拾起一柄勺頭刻“陳”字的玉勺，浸入鹽水後浮出密文：“工部尚書陳廷敬的私印！難怪鹽引能過戶部覈驗——你們拿玉勺當印鑒，倒是比聖旨玉璽還金貴！”

“客歲戶部虧空的三百萬兩，原是被你們熔了重鑄！”林清芷銀刀刮開銀錠表層，暴露內裡的鉛芯，“拿鉛胎鍍銀充國庫，這技術該去工部領俸祿！”

沈萬三被鐵鏈拖至院中，綢褲膝蓋處磨破的裂口暴露黥青刺青：“喲，這不是福州海軍逃兵的‘海蛟印’嗎？”淩風劍鋒壓住他後頸，“三年前報陣亡的哨長，搖身成了揚州鹽霸——兵部的撫卹銀，買的是你這條賤命？”

“清芷，該進京了。”淩風劍尖挑起半塊未燃儘的鹽引，殘存的“光祿寺”印鑒在雨中泛著血光，“有人借鹽路鋪了條直通九邊的禍端，這根子——該用尚方劍斬了！”

晨光刺破烏雲時，最後一艘鹽船在運河中心自沉。李策從旋渦中撈起的不是鹽包，而是整箱帶倒刺的馬鞍——鞍韉皮質的暗語，與宣府軍馬場失落的三千匹戰馬背痕完整符合。

運河突傳號炮，李策率海軍戰船撞破商船隊形。淩風踏浪躍上首船，劈開船麵夾層，傾瀉的竟非私鹽而是整箱軍器。“五虎帳的製式腰牌？”他劍尖挑起一塊鐵牌，後背陰刻的“玄”字讓他嘲笑，“秦王府的暗衛腰牌——沈店主這鹽船，載的究竟是鹹味還是鐵腥？”

五更鼓響，揚州城飄起鹹澀的雨。淩風立在鹽運司屋頂，看著八大鹽商的族譜在灶火中化為灰燼。林清芷將最後一本血賬拋入江心，賬頁遇水顯出的金漆線路圖卻讓她瞳孔驟縮——蜿蜒的長江水道被硃筆勾出七個紅圈，每個紅圈都對應一座邊關軍器庫！

“鹽神肚子裡揣著韃靼王帳的賀禮單？”淩風抖開染血的禮單，“戰馬三千匹換鹽引十萬張——沈店主做的是誅九族的買賣！”劍尖忽挑破神像瞳孔，滾落的夜明珠內嵌著半枚虎符，“薊州總兵的調兵符！難怪沿江衛所從不查鹽船！”

沈萬三齒間忽收回鷓鴣哨，江心商船桅杆齊齊斷裂。淩風拽著林清芷騰空避過倒下的巨帆，帆布浸泡處浮起詭異油花：“烈火油混著蠱毒——沈店主連自焚都要拉人陪葬？”他劈手奪過弩箭射向船底，鑿穿的洞穴中湧出成箱官銀，錠底“太倉”二字被鹽蝕得恍惚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