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三千營精銳已封閉九門。淩風撬開德勝門地磚的頃刻,二十年陳釀的桐油味混著火藥氣味劈麵而來。林清芷將火把投入暗渠,火光順著陶管疾走,在城外三裡處沖霄炸響——那邊恰是瓦剌雄師的屯糧之地。
“報——!”探馬撞斷轅門旗杆,“瓦剌前鋒已破居庸關,敵陣中驚現我軍客歲喪失的雷霆戰車!”
林清芷將戰車圖紙鋪在沙盤上,俄然以硃筆勾連車轍陳跡:“徐黨在戰車軸承埋冇火藥,每行百丈必留燃屑。”她翻開圖紙夾層,泛黃的《漕運日記》記錄著去歲夏季“石料”進京的船次,“那些‘石料’實為戰車部件,借冰船藏入九門地窖!”
殿外忽起騷動,宣府潰兵撞響登聞鼓。領頭校尉扯開衣衿,胸口箭創腐敗處鮮明釘著半枚精鋼箭簇:“瓦剌弩箭竟與我軍神機弩製式不異!弟兄們守著炸膛的火炮,被自家兵器屠了三天三夜!”
兵部尚書孫傳庭踉蹌撞開門扉,甲冑上的冰碴簌簌而落:“火線急報!大同總兵崔呈秀開城獻降,關內囤積的遼東精炭儘數落入敵手!”他驀地扯開胸甲,埋冇的密信飄落案頭,“崔賊降書是用軍器庫的火藥配方紙寫的,墨跡與工部存檔的《城防誌》講明同源!”
“報——敵營糧草儘焚!”傳令兵的馬蹄裹著硝煙,“瓦剌可汗的金帳升起白旗!”
嘉靖帝摔碎茶盞,瓷片濺過戶部侍郎高拱的蟒袍:“半年來邊軍餉銀加了四成,就養出這些通敵的蛀蟲?”
子時三刻,最後一盞河燈在通州船埠墜毀。淩風劍挑未燃儘的燈油紙,灰燼中顯出一行血書:“京師九門,地火焚城。”林清芷驀地展開《九門水道圖》,硃筆圈出七處新修暗渠:“這些暗渠走向,與當年埋藏火藥的冰壩方位分歧!”
淩風握緊劍柄,目光掃過城樓下跪降的敵使。那人懷中的降書用《萬民書》殘頁寫成,後背的匠籍名錄上,鮮明有徐階嫡孫的化名……
隨行工匠俄然暴起,鐵錘砸向火繩的頃刻,淩風劍鞘已洞穿其咽喉。屍身墜地時懷中的火折引燃炮位下的硝石粉,林清芷卻早將浸水的棉袍覆住藥池:“徐黨在每座炮位下埋了火油罐,若方纔二十炮齊發……”
暮色沉沉,淩風策馬突入西山鐵礦。鍊鐵爐旁散落的賬冊被風掀起,某頁缺失的齒痕與兵部軍器支出完整符合。他劍劈鐵鎖,堆棧內堆積的並非生鐵,而是滲入桐油的鬆木——與當年金水河冰壩的劣質木料一模一樣。
半夜驚雷炸響,淩風鵠立城樓。雨幕中忽現百餘盞飄搖河燈,燈麵繪著大明的二十八宿分野圖。林清芷銀針射落一盞,燈骨鮮明是邊軍箭矢改製:“徐黨用陣亡將士的箭矢作燈骨,河燈飄至那邊,那邊糧倉便遭火攻!”
乾清宮的晨議被血腥氣打斷。錦衣衛抬入十具焦屍,林清芷翻開白布,暴露屍首腰間鎏金牌符:“五虎帳的夜不收,本該在宣府探查敵情,卻死在京郊焚屍場。”她銀針挑開焦屍口腔,“齒縫藏毒囊是東廠手腕,但毒液——”針尖忽泛青紫,“這是苗疆蠱毒,與徐階所服同源!”
“瓦剌五萬輕騎繞開邊牆,突襲殺虎口。”林清芷指尖劃過輿圖,硃砂點在長城豁口處,“此處墩台半年前由工部加固,但軍報稱‘城牆無端自潰’——淩大人可還記得徐階書房那批替代城磚的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