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在忙？”老者沉穩的聲音傳來。

她目光緊盯著方老爺的腳步，將每一步的走法都服膺於心。垂垂髮明，這後半段與前半段的構造安插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看似分歧，實則都符合四象八卦之數。以暗道高低擺佈，分太陽一，少陰二，少陽三，太陰四。構造安插則今後中推演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種。

“十年了，你當時隻要這麼高。”方老爺比劃了一下，剛正的臉上暴露一絲笑意。他雖年過六旬，倒是虎眼熟威，邊幅堂堂。宮燈的昏黃光暈照著他眼角的皺紋，鬢間霜白好像梅樹梢頭的積雪。

火線的光點越來越大，秦孤桐站在洞口眨眨眼睛——好一個四周環山，翠綠疊翠的深穀。悠雲碧空，群峰初霽，山川娟秀，泉鳴空澗，當真是人間瑤池！

秦孤桐見他們走遠，便席地坐下。

“是。”

“阿桐，你到處逛逛。我同你慈姨說會話。”方老爺負手道。

方老爺麵龐寂然：“這是鬼域道，容不得半點差池。”

秦孤桐低頭聽著他們對話，細心打量慈姨的手。白暫飽滿，指甲染了鳳尾花色。她每次在鐵門邊放下東西後，便會漸漸分開。一向以來，從未見過取東西的人。直到有一次，她分開時俄然聞聲遲緩浮滯的法度。她當即吹滅宮燈，在黑暗裡，瞥見從小鐵門裡伸出一雙女子的手。毫無疑問，恰是麵前這位慈姨。

秦孤桐聞聲忙回身，躬身施禮，應了一聲：“老爺好，我看日頭差未幾，策畫著將曬的書收歸去。”

秦孤桐知他問得是密道的構造佈局，低聲說：“十之□□。”

秦孤桐的父親秦銳，當年是江湖上很馳名譽的豪俠。慷慨重諾，為兄弟觸怒淩泰城主，落得妻死兒傷。父女倆被方老爺所救後，秦銳便做了方府的客卿。父親走後，秦孤桐還是留在方府，被方老爺委任把守書樓。

邁過鐵門的刹時，秦孤桐內心跳了一下。就像鑰匙插入鎖眼以後，哢噠一聲翻開。在那刹時，鎖芯會俄然一震。

秦孤桐一個激靈，鯉魚打挺站起家。她理了理衣服，上前接過慈姨手中的盒子，公然輕了幾分。不知放著何物，透出一股濃香芬芳。

慈姨笑了笑，上前接過她手上的提盒，與方老爺兩人沿著曲徑，往緩坡上的板屋走去。

一老一少一起不語，直到出了山洞。秦孤桐將書廚推回本來的位置，方老爺看著她，微微歎聲說：“阿桐。”

“是。”秦孤桐將書放下，接過方老爺手上的雕漆填金提盒。動手沉甸，透著寒意，提盒大要儘是水珠，不知裝的何物。

深穀中，這般喧鬨，這般平和，冇有人間丁點騷動。秦孤桐靜臥草地，望著清空澄徹，偶有白雲飄過，飛鴻掠影。表情平和，不由癡想：住在這兒，可成仙了。

毛茸鬆鼠探出腦袋東西張望，小眼睛滴溜溜的轉，尾巴疏鬆一抖，竄到樹乾上跑來跑去。雀兒撲哧著翅膀，從樹杈丫蹦到歪樹梢頭，仰著短脖子嘰嘰喳喳。

方老爺輕歎一聲，似點頭道：“你這孩子，像你父親。秦兄都是為了我方家.....唉。”

“......他，柔嫩了點。”

“恩，眉眼端方，禮數撐達，看就知慎重結壯。”慈姨高低打量她，笑道，“身子苗條，模樣兒姣美，等閒人家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