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臉好象很眼熟,莫非我疇前見到過,莫非他也是我們安東士子?不不不,提及我縣年青一輩子讀書人,阿弟都熟諳啊!”
現在天已經完整黑下去,說來也怪,一輪明月竟俄然從雲層中閃現出來,將無邊的清輝透射在大地上,統統都覆蓋在乳紅色的月華中。輕風緩緩來,殘柳整齊舞,風中彷彿另有周楠衣袂獵獵起舞的聲響。
俄然,有人撲哧一笑:“都在想悄悄,悄悄是誰?不過是以月和柳綿為題做詞罷了,又有甚麼了不起。我手寫我心,心有所得,手成文章。又不是做八股時文,需求幾次考慮。前人作詩填詞,講究的是渾然天成,爾等精雕細琢,就算勉強作好,也不過是匠、呆二氣。魏晉之時,曹子建七步成詩,若如諸君這般冥思苦想,腦袋早就掉了不曉得多少回;唐時溫庭筠才情素淨,工於小賦,每入試,押官韻作賦,凡八叉手而八韻成。如果和諸君如許眉頭舒展,又如何有才情敏捷的溫八叉。”
隻要梅樸含笑地看著世人,“各位兄台抓緊了,實在以月和柳絮填詞也不難,從古到今,不曉得有多少名篇。不過是折柳拜彆,見月思人……”
詞牌曲牌,普通都分為高低兩片。上半闋寫景,下半闋抒懷。
和他的成竹在胸分歧,其他士子都凝神思考,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一柱香的時候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以大師的才學,隨便填一首詞也不算是個事兒。可要想作得好,在二十多人中脫穎而出,拔得頭籌,將來抱得美人歸,卻不是那麼輕易。
“飛絮飛花那邊是,層冰積雪培植,疏疏一樹五更寒。”柳絮楊花隨風飄到那裡去了呢?本來世被厚厚的冰雪培植了。五更時分夜闌風寒,這株柳樹也顯得淒冷蕭疏。
周楠伸脫手去,將用做彩頭的文房四寶一收,用紅布裹了,長嘯一聲:“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最是在富強的柳絲搖落的時候,我更免不了回想起當年的阿誰女子。夢裡又見當年和她幽會的景象,但是好夢易斷,斷夢難續,將愁思寄給西風。
翁春大怒:“這位兄台不請自來,方纔又大言說要奪徹夜的彩頭,比擬於詩詞上很故意得,要不你先請?”
就周楠這兩句來看,用詞繁複精當,乃至有些平平。可就這些平平的字句,卻組分解一副栩栩如生的月下柔流的淒美畫卷。可想,到下半闋抒懷的時候又回纏綿悱惻到多麼程度。
這是天稟,文學創作需求的是天稟,一個大墨客大詞是老天爺生出來的,而不是靠苦讀讀出來的。
柳枝、柳絮乃是中國古典詩詞中最淺顯的意相,從古到今關於此二字的詩句不知多少,比如“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那邊無方草。”又比如“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都是千古名句。先人再如何做,也離開不了前人的窠臼。
但是,就算將這愁思寄給西風又如何?
船艙裡的樂工也是了得,蕭管悠悠吹響,請來的歌姬悄悄柔柔地唱道:“飛絮飛花那邊是,層冰積雪培植,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蕉萃也相乾。最是繁絲搖掉隊,轉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應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