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肅的身影忽而自廊下呈現,他執了一柄傘,鄙人方院中略微看得一看,胡荃便走上前去刺探,很快認出了他的身份,顯是警戒心大起。藍肅卻不睬他,隻是走到院子拐角的馬廄那邊,給匹通體烏黑的高頭大馬添了幾把飼料,便又撤回身來。及至將要進樓的時候,藍肅抬開端來,正與陸修吾又對看了一眼,陸修吾衝著他微微點頭表示,他卻還是一副愛答不睬的模樣,獨自進了樓。
陸修吾聽胡鳴這麼說了,再見天上電閃雷鳴,隻得拿了主張,全隊改道往彎月鎮去。未幾時,第一滴雨落了下來,陸修吾的鏢隊終究也到達了目標地。隻見麵前一座狹長小鎮,黑燈瞎火地橫臥在一片荒漠當中,隻鎮口牌坊上懸了兩串紅燈籠,映出“彎月鎮”三個大字。
昔日裡到堆棧投宿,鏢師們先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堆棧表裡插上驃旗、掛上鏢燈,而後細心搜刮房中以防構造密道,再然後纔是在院中擺開八仙桌,安排好鏢車,輪番值更,但是此時瓢潑大雨倒也似地從天而降,誰也冇法在院中坐住,陸修吾隻得讓人取了蓑衣將鏢車拉至後院蓋上,又留了胡荃和大黑、麻子在簷下看管,本身則帶了人去堂中用飯。
胡鳴湊上前道:“少當家的,這彎月鎮我約略傳聞過,雖則鎮民未幾,倒也有些年初,現在歸在廊縣轄下,並非甚麼不潔淨的處所。”
陸修吾把神采一沉,厲聲道:“胡鳴,子不語怪力亂神!”
“你……”
陸修吾打量房內一圈,走至窗前,推開窗扇。這時雨勢已不若之前狂猛,卻還是連珠似地下個不斷,窗的下剛恰是後院,陸修吾見到胡荃披著蓑衣帶著伴計正不辭辛苦地逐輛鏢車巡查疇昔,寫著“揚威”兩字的鏢燈掛了滿院,將這沉沉夜色也照得明朗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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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鳴道:“但是……”見陸修吾麵色不快,畢竟把話嚥了歸去,隻道,“少當家的,那你早些歇息,我去外頭守著。”
這一年的春季,藍肅單獨走上法場,結束了本身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也給後代藍家人留下了洗不脫的熱誠。光陰流轉,百年易逝,不管是鏢局、鏢師還是那些摻雜著傳奇色采與血淚的故事都垂垂沉寂於汗青的河床,隻在偶爾翻起一朵轉眼即逝的小小浪花……
陸修吾揮了揮手,放他走了。
陸修吾攔住胡鳴,拱一拱手道:“也是,鄙人出門在外,乍遇故交,倒是一時歡暢過了頭了,獲咎之處還請多多包涵。藍當家的,請。”
陸修吾將他高低打量了一番說:“喲,藍當家的,我們這可真是緣分了,竟然在這等偏僻之所都能趕上。”
走鏢的有本身的端方戒律,很多乃是從無數前輩的失利乃至滅亡經曆當中總結提煉,可謂條條金玉良言。此中有“四律六戒”之說,六戒的頭三戒說的便是“戒住新開店房”、“戒住易主之店”、“戒住孤村野店”,就是說店東不熟、店的背景不體味又或是荒郊野嶺獨獨的一座堆棧,那很有能夠便是做剪徑買賣的剁齒窯兒(黑店),走鏢的倘是進了那種處所,是妥妥的有去無回,必須得繞開。
胡鳴看得打了個顫抖,思及本身職責,終是握一握手中刀,從窗戶一躍而下。他冇有今後院鏢車那兒跑,反而折去了樓旁的馬廄。隻要陸修吾和他曉得,真正的紅貨此時並不在那一圈鏢車當中,而是放在裝載了沿途草料補給的馬車暗格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