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佈下三十六枚玉符，肅立不動，五指藏於袖內掐算了很久，確認無誤，起食指虛虛一點，玉符儘皆亮起，射出一道道纖細敞亮的光芒，相互反射交叉，密密麻麻交叉成一片。

蘭真人轉頭望去，卻見魏十七駕陰馬禦風而行，堪堪上前數丈，便撞上一重無形的樊籬，獨角陰馬四蹄顫栗，嗚嗚低嘶，不敢超越半步，魏十七拍著馬頸，安撫了半晌，翻身跳上馬鞍，徒步前行。

蘭真民氣知她看出了甚麼，輕笑道：“妖妖怪怪故弄玄虛罷了，多想無益，自有水落石出之日，持續上路吧。”

“站穩了！”蘭真人將飛鳧一催，以大明光符開路，投峰巒起伏的群山而去。

魏十七看出梅真人正在以玉符佈陣。

光和熱彷彿無窮儘，蘭真人立於鳧背，輕推手掌，大明光符向前緩緩挪動，將山脈的細節一一照亮。寸草不生的濯濯童山，除了猙獰的黑石，一無統統，寒毒從地脈深處騰起，稠濁在滾滾陰氣中，翻過山脈，山洪般奔騰傾瀉，將荒漠淹冇。

魏十七的神采有些古怪，遊移道：“天瀾真人隕滅時，除了九陰白骨塔和七翎冥火扇外，身上還穿有一件襤褸的道袍，現在一塔一扇都在，道袍不翼而飛，倒是古怪。”

蘭真人道：“這山脈並非鬼窟的邊沿，陰氣湧流，山外彆有六合亦未可知。”

梅真人點頭道：“差未幾吧，這是天魔遺下的手腕，公然不易發覺。”她屈指彈出一枚素白的玉符，形同飛梭，兩端尖尖，在陰風中忽上忽下飛了一回，黏在虛空之上，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縛住，微微顫抖，簌簌有聲。

魏十七不再言語，仍上得獨角陰馬，持韁繩，禦陰風，二位真人一乘鳧，一駕雲，略略超前數丈，成犄角之勢，向鬼窟深處馳去。

他對符籙之術並不陌生，當年為研習劍域，他對靈符、符陣、禁製、法陣、陣圖，林林總總都有瀏覽。大抵來講，符籙迴環勾連為符陣，符陣疊加交叉為禁製，禁製範圍小者為法陣，如鎮妖塔的水雲法陣，大者為陣圖，如接天嶺的闔天陣圖。

胸口的照影珠披收回氤氳熱力，將陰寒擋在體外，魏十七深深吸了口氣，困擾已久的困難豁然開暢。鬼窟四野茫茫，不辨方向，因為這處小界底子就冇有方向，它就像一個剖開的洋蔥，一層層向外拓展，龍澤噬尾蛇修建的流派位於中間，由內而外，第一層是平常鬼物，第二層是鬼兵鬼將，第三層是鬼道修士，第四層是蜿蜒山脈，梅真人以三十六枚玉符成陣，破解了鬼道修士鎮守的第三層“天涯天涯”，纔來到第四層跟前。

魏十七隻覺麵前一花，如同久處暗中，忽見日光，忍不住伸手擋在麵前。亮光驟起驟滅，玉符化為齏粉，窸窸窣窣散落一地，他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去，發覺本身仍在暗淡陰寒的鬼窟中，不知是不是錯覺，麵前的統統彷彿有了某種纖細的竄改，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成心機……”梅真人略有些動容，她駕雲而起，追上了蘭真人，二人雙雙置身於大明光符的光熱下，衣袂飄飄，望之綽約如仙子。

在梅真人眼中，魏十七隻是可有可無的一枚棋子，她明白了師妹的情意，也未幾勸甚麼，一轉頭，卻見他低著頭滿地亂找，彷彿也籌算撿個漏，心中感覺好笑。蘭真人微微皺起眉頭，對他自作主張似有些不悅，徑直問道：“你在找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