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倉猝斂裾見過阮長老。
晨光照著金三省,也照著秦貞,她放輕腳步,遠遠退了開去,不去打攪他練劍。
金三省身著青袍,盤膝端坐,腿上橫放著一柄連鞘長劍,晨光照著他年青的臉龐,驀地間一聲清冽的劍鳴,長劍脫鞘飛出,疾沖霄漢,百折千回舞動一番,吐出三尺劍芒,色作純青,凝而不散,明顯行不足力。
在山崖之下的溪澗旁,她碰到了阮靜的門徒金三省。
短短十餘年,他連破道胎、劍種、禦劍、劍芒四關,登堂入室,停頓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流石峰高低,無不將其視為百年可貴一見的天賦,乃至連樸天衛都動了愛才之心,親身到太乙穀,成心將其引入崑崙。
崑崙四訣,公認渾沌訣最難,青冥訣次之,紅蓮訣和燭陰訣較易上手,在他所知的五七人中,無有一人修煉青冥訣。
阮靜擺著小手道:“不消客氣,這裡不是流石峰,在接天嶺,你不是崑崙弟子,我不是崑崙長老,我們隻是東溟城外的一介修士。”
“這些年,你很少來太乙穀,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甚麼事?”阮靜雙腳一晃一晃,眼波流轉,神情透出些許滑頭。
褚戈揣摩了半天,心下駭然,如許的表情,他已經很多年冇有體味過了。
但這一次,秦貞卻有些看不透她,她與魏十七之間,彷彿存著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八女仙樂屏把他們連在一起,把她架空在外,這讓她感受很不好。
獨一的解釋是,他有宿慧。
從那天起,接天嶺上多了一道永久的風景,一人低頭捧著赤玉匣,不知倦怠地戳戳劃劃,劃劃戳戳。天偶然陰偶然晴,雲偶然卷偶然舒,風和日麗的時候,他逛逛停停,偶然駐立很久,偶然足不斷步,雨雪時節,他躲在山岩下,從早到晚垂著頭,連姿式都不稍變。
秦貞適時奉上溫熱的茶水,魏十七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翻來覆去看著赤玉匣,俄然記起一樁舊事,鐵額高延陀部大祭司祈骨為求保命,以精血抹去二相環上的勾心禁製,這赤玉匣上的禁製不比勾心禁製簡樸,如無特彆的伎倆,單憑拆解恐怕難覺得繼。
阮靜雙手合十,指尖抵住下頜,笑嘻嘻道:“你是猜到了甚麼,還是有所思疑?”
樸天衛提點了他一句,金三省修煉的是青冥訣。
阮靜又好氣又好笑,好端端的靜室放著不消,偏要到野地裡瞎逛,不知是甚麼怪弊端。實在魏十七這麼做並冇有特彆的企圖,隻是某種根深蒂固的風俗,這個天下所冇有的“低頭族”的風俗。
阮靜冇有正麵回絕,隻是奉告他,金三省修煉的是青冥訣,流石峰上,可有人比她更合適指導他修煉?
秦貞躊躇了半晌,道:“有一件事,是關於餘瑤和八女仙樂屏的……”
七十二個根基符籙,構成了這個繁複的禁製,像無解的迷宮,每一條路都是死衚衕。不知嘗試了多少次,魏十七再度失利,符籙出現纖細的赤芒,連成一片,相互勾連符合,重新合攏在一處。
這一日是立秋,冷風至,白露生,寒蟬鳴。秦貞單獨前去太乙穀拜訪阮靜。
當時樸天衛沉吟很久,默許了阮靜的觀點,就此不再提及此事。不過他對金三省極其上心,命褚戈經常探視,丹藥源源不竭,飛劍任其遴選,一開端褚戈並不明白師尊如此看重金三省的原因,十年破四關,雖說驚才豔豔,卻並非絕無獨一,起碼在他的印象中,眼下的流石峰上,就有五七人不減色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