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坐到他身邊,提起筷子夾了一塊,悄悄抖了抖,凝而不散,放進嘴裡咀嚼,辛香彈牙,公然是影象中的滋味。
腐敗大大咧咧坐下來,看了蘭香幾眼,鼓掌笑道:“長得真好,姓甚麼?”
“你是在那裡見到的?”
花滿樓是潼麓鎮首屈一指的青樓倡寮,幕後老闆姓陳,祖居潼麓,是周遭三百裡出了名的大豪商,他本人甚少在鎮上露麵,一年到頭都在都城做珠寶買賣,可貴返來一趟,花滿樓主如果他的二叔陳近月在打理。
他悄悄招來一個小廝,讓他給蘭香帶句話,就說他說的,拿出點精力來,謹慎服侍著。
腐敗又喝了一杯酒,支著下頜咬著筷子,對蘭香道:“咦,如何不說話了?”
“莫不是跟著一座屏風學的?”
蘭香微微一笑,柔聲道:“賣進這煙花地,便棄了昔日的姓,小公子喚奴家一聲蘭香便可,這姓麼,不提也罷!”說著,提起桌上的酒壺,斟滿一杯酒,雙手奉到腐敗跟前。
“在中原洛城,一戶姓侯的大人家。”蘭香的目光有些迷離,彷彿回想起舊事,徒生感慨,“奴家命苦,本來是要嫁入侯府的,厥後家道中落,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天下午,奴家記得很清楚,天上陰雲密佈,風吹得滿池荷葉背朝天,水軒當中,侯家大少爺給奴家看那座屏風,聽那彈琵琶的歌女唱曲子,他說這是侯家家傳的寶貝,等奴家嫁入侯府,能夠拿來消愁解悶。唉,現在想起來,像是一場夢……”
舫主正抱怨蘭香冇把周公子留下來,又一樁買賣找上門來了。
腐敗指指椅子,道:“站著說話累不累,坐,嚐嚐這味羊糕凍,真不錯。”
魏十七聽了感覺有點耳熟,問道:“這是何人所作?”
腐敗踩著踏板走上畫舫,獵奇地張望著,事事都感覺新奇,舫主感覺好笑,這麼小的孩子,毛都冇長齊,就惦記取尋歡作樂,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不過瞧他那身行頭,重新到腳可不便宜,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健仆,一個護院,有模有樣的,倒不能怠慢了。
舫主一麵扳話搭話,一麵提著燈籠帶路,旁敲側擊問起小公子的姓名來源,魏十七隨口給他安了個鎮海關軍伍世家三代單傳“吾公子”的頭銜,腐敗笑嘻嘻應著,並不惡感。
“咦?”蘭香吃了一驚,抬起妙目細心打量著他,悄悄猜想他的身份。
蘭香不由為之側目,一個護院在小仆人跟前冒然插話,冇規冇矩,最讓人驚奇的是,那小公子竟然毫無反應,提箸嘗著幾碟下酒菜,津津有味,底子冇放在心上。
她將琵琶交給丫環,道:“小時候聽人唱過,不經意就學會了,也不曉得是那個所作。”
上回做女飛賊掙下了很多黃白之物,重九大手大腳慣了,先丟了兩錠金子出去,那舫主也是見慣場麵的人,曉得來了豪闊的大金主,滿臉堆笑,號召客人上船。
“但憑小公子叮嚀。”
腐敗接過酒杯一飲而儘,道:“長得好,聲音也好聽,會唱曲嗎?唱一個聽聽!”
青衣丫環從屏風後取了琵琶出來,蘭香側坐在桌旁,四弦一劃,撥彈幾聲,曼聲唱了四句:“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簾間明月獨窺人,攲枕釵橫雲鬢亂。半夜天井悄無聲,時見疏星度銀河。屈指西風幾時來?隻恐流年暗中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