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排闥出去，雙手卡腰，豎起眼睛喊：“你要練字也好，不該讓襲人姐姐擋駕。這可好，女人院裡的、夫人院裡的，連老太太親身來都給擋了，讓襲人姐姐還活不活？”

“粳米和糯米摻著熬的，養胃。”晴雯嘴上不饒人，心底還是疼他，“我讓柳家的加了些葛根粉、芝麻粉、柏子仁，又磨了半兩參，最是養氣不過。趁熱喝了再寫字。”

襲人眉眼還是那般俏，就是多了很多愁緒，她瞥見寶玉強作笑容：“無礙的，寶二爺叮嚀了，襲人天然照做。”

她和襲人的打扮，妥妥大族蜜斯的模樣。

晴雯斜眼睥他：“您給個話兒，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寶玉趕緊扯碎紙張丟進炭盆，火焰騰了一下，“不急看，你和襲人坐一起去。我練字呢，練不好字誰都不要看。”指指隨後跟來的麝月秋紋，“你們也去。”

感慨一下也就完了，寶玉冇心機唯有的冇的。他套了襲人的話，曉得賈府滿門狐妖，薛府一門青鳥，史王兩家不曉得是甚麼東西，到底也是妖怪那種的。這如果泄漏了身份，剝皮抽筋還是點天燈可由不得他選。

他和襲人出門，兩邊穿山遊廊配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是看慣了的，倒是拐疇昔的一株報春花非常奇特，引他多看了兩眼。

寶玉來回踱步，不竭考慮。

可他就是身子骨弱，不像妖怪，反而像是淺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

這纔是小寶玉的性子。襲人絕望了很多次，也不差這一回，當下搬了杌凳坐在中間，一字一句的讀。寶玉把前後勾通起來，遇見不熟諳的字就細心影象，可惜襲人識字未幾，很有些他和襲人一起不熟諳的字。

寶玉把藍瓷茶杯兒給她。本身的叮嚀還真是苦了妙人。

襲人笑道：“恰是林女人的肩輿了。正門是不入的，要進西邊的角門。”

寶玉把寫滿字的紙張扔進炭盆，端杯茶出去。

連續幾日都是練字，襲人、晴雯和他靠近，到底是個守端方的，也或許怕斷了他長進的心，一向不偷摸亂瞧。他把炭盆挪遠了些，又翻開窗戶。有點冷，總比呼吸看不見的煙氣來的好些。

躲不過就不要躲，伸頭一棒子，縮頭也是一棒子，怕卵！

他想起襲人的話：老祖宗修為高深，對三魂七魄也有很深的成就。

寶玉說大話：“除了吃過胭脂的，二爺都不想認。”

寶玉哭笑不得。吃胭脂？他盯著晴雯櫻桃似的小嘴，讓晴雯紅了臉，啐他口往邊上去了。吃胭脂可不是直接吃的，要吃，吃的也是那櫻桃小嘴上抹著的。

“呦，您曉得啊。那但是老祖宗的外孫女，您的姑表妹。您說說，這讓襲人姐姐如何攔？她倒是想聽您的，還是推搪了，可我晴雯說句公道話，她躲不過老祖宗的三十大板！

走了不曉得多久，方纔瞥見三間獸頭大門，從內往外能窺見兩個大石獅子的一角。寶玉瞥見門上規規整整布著黃銅大釘，反正六行，眼神一閃剛要開口就見了娟紗簾的肩輿並拉行李的車輛駛過，浩浩大蕩好大的一排。

襲人啐了一下，半嗔道：“這是老祖宗身邊的紅人，做人也好，喚作金鴛鴦的就是她。”

寶玉顫了三顫。

正寫著，襲人排闥出去，踱兩步又出去了，未幾時響起晴雯鈴鐺似的嗓門：“我說寶二爺，您可彆練了，再練襲人姐姐可要愁斷了眉，哭得跟淚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