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向來癆病十無一痊,俱言肺有癆蟲,醫藥莫加,何能療愈。漁舟又怕他輕信了傳言,生無可戀,因而耐煩掰開揉碎了跟他細說癆病。
“小舟,我……我不是這個意義。他……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他低頭垂目,降落的嗓音中帶著哽咽。
茯苓先生嘴角勾起幾分極淺極淺的笑意,淡淡隧道:“如此甚好,老夫每月十五會上門給他診脈施針一次。”
漁舟眸光微閃,按捺住揉他腦袋的打動,抬手將藥汁喂入他嘴裡。
藥已煎好,漁舟正端著藥坐在榻邊攪拌散熱,見他醒來,倉猝將藥放在一旁,傾身扶他坐起,輕聲道:“感受如何?好點冇?另有,餓麽?”
漁舟被他氣笑了,不由惱道:“不再醮,難不成還為你守寡?”
垂垂地,垂垂地,漁舟懷中少年肩頭的顫抖越來越小,漸趨安靜,彷彿已睡著。
竹大少也曾不止一次咬牙切齒地扔了漁舟的話本子,但是不但屢禁不止,且有“野火燒不儘,東風吹又生”的燎原之勢。竹大少扔話本子時,漁舟倒也不活力,隻會輕聲細語地奉告他那話本子是多少銀子買來的,還會用非常無辜地眼神看著他,笑吟吟地問話本子上不都是字麽,用來識字不恰好麽?直把竹大少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漁舟留王大牛用過晚膳,尋了缺口的瓦罐將藥煎了。她深思著竹大少滴水不入也不是個彆例,又熬了紅薯粥,親身喂他喝下半盞。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候,宣竹身上稍稍有了暖意,悠悠轉醒。
待碗中的藥汁全進入了宣竹的口中,漁舟抬袖拭去了他嘴角殘留的烏黑,又給他餵了半碗溫水,宣竹緊蹙的眉間才微微展開。
漁舟無法,深吸一口氣,揚起笑容,回身擁住他,低首在他額間悄悄地印下了一吻,極淺,極淺,如羽毛劃過湖麵。
短短幾日,竹大少的胃便被漁舟五花八門的廚藝完整征服了,實在征服的又何止是胃呢?
“子時剛過。”漁舟碰了碰碗沿,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藥汁遞到他唇邊,“來,張嘴,先把藥喝了吧!”
他抿了抿毫無赤色的薄唇,抬首微啟,不經意間暴露白淨精美的鎖骨,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話一出口,懊悔交集,堵塞般的疼痛一陣接一陣,腦海中一道聲音不斷地拷問著他:“宣竹,你捨得分開她麽?捨得麽?你如何捨得!”
漁舟溫聲道:“前幾日淩晨,聽你讀《孟子》,此中好似有如許幾句‘舜發於畎畝當中,傅說舉於版築當中,膠鬲舉於魚鹽當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裡奚舉於市。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以是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雖不懂是甚麼意義,但依這字麵來講,你將來大抵是大有作為的。”
“漁舟,我若去了,你……你不準嫁給王大牛!”宣竹忽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淚盈於眶,眸光瀲灩。
漁舟非常對勁他那生龍活虎的模樣,不慍不火地從懷中又取出一本,一字一頓地唸叨:
“簾卷青樓,東風暖,楊花亂飄晴晝。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海棠花謝春融暖,偎人恁、嬌波頻溜。象床穩,鴛衾謾展,浪翻紅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