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本身被緊緊握住的手，長青不由微揚起唇角，說如此甚好，不如便一起同業吧。

一九二九，相逢不脫手；三九四九；圍爐喝酒；五九六九，訪親探友；七九□□，沿河看柳。

蒼茫六合間，纖細如蚍蜉，目睹天涯，倒是天涯。

重陽過後，有了那一層乾係，兩人豪情便順理成章地日進千裡，言談舉止間儘是諱飾不住的濃情密意，光陰久了，就連同窗的生員們也嗅到了一絲非常，因而常日裡投注過來的視野中便多了些耐人尋味。

待到再次復甦之際，已是冰雪溶解，河開燕來之時。

仙山之巔有三生池，三生池雖曰三生，其水卻可窺人幾世之事。

因而長青便於這仙山之下落了腳，每日除了靜坐修習，便再無其他。

隻要熬過這個夏季，待到來年入春，彷彿便又有了活下去的但願。

卻怎料尋芳閣中所見，竟叫他目眥儘裂。

一日旬假，長青從東海尋藥未果返來，於書院中四周尋覓亦未見戀人蹤跡，便找來同窗扣問。

長青單獨一人入池中，再出來時，麵上已有幾分難以自抑的憂色。他向老叟伸謝過後，便迫不及待地掠下仙山。

途中歇腳的茶肆中，一青年玉冠白衣，目若朗星，丹唇輕抿，隻那般似笑非笑地一抬眼，便叫人當即丟了心魂。

因而天空落雪了。

如此不知熬過多少寒暑，不知經曆幾次天劫，脫胎換骨，長青看著身後重生出的九尾，卻已是心如止水，唯有想起那人，心中才微起波瀾。

狐妖仰天慟嘯，直至聲嘶力竭，卻不能傳至九霄之上。

村人們紛繁迎出門去，跪謝彼蒼，很多人乃至喜極而泣，捧首痛哭。

長青未死，隻是狐身深深埋於雪下。

酒酣耳熟，二人相扶而歸，藉著醉酒壯膽，便忍不住舉止含混，相互摸索起來。

就連最後身故，亦與本身脫不了乾係……

因而六合再大，他亦再無歸處。

長青心中篤定，腳下卻似生風，一刻不斷地朝城中南巷疾奔而去。

如此周而複始，彷彿無窮儘之時，直至他神態恍惚地倒在血泊當中，鼻息間儘是血肉焦糊的味道。

“長、長青……”

適逢重陽踏秋，世人登高賞秋返來，便又吃了重陽糕，飲了菊花酒。

長青抱著沉沉入眠的宋雨捨不得睡去，感受著對方身上源源不竭傳來的暖意，竟再記不起極境仙山下的冰冷滋味。

大雪紛飛，斯須間，這數月不見落水的山村便被銀裝裹覆，厚厚的積雪如同紅色的棉被，覆蓋了村莊，也覆蓋了全部山林。

他於萬籟俱寂的夜裡單獨一人，偶爾想起那人昔日的音容笑容，一個暖和的擁抱，乃至一個難堪的眼神，便如墜萬劫不複之淵，撕心裂肺，眼淚流出亦渾然不覺。

宋雨聞言大喜，竟是按耐不住地從長凳上跳了起來，孔殷切地說本身亦然。

長青溫文爾雅，步步為營，言談間偶然流暴露本身為書院新入生員，此番恰是前去書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