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因為諸多顧忌,故此李貴常日裡來時多數已是入夜掌燈以後。
李貴倉猝稱是,隻是沉默半晌後,又語帶憂愁:“隻是公子眼下身份分歧往昔,又是於都城當中……固然小九迎春皆是穩妥之人,公子又有易容在身,可現在這風口浪尖上,還是謹慎謹慎為妙啊。”
“我自有分寸。”
小九看得入迷,一時竟忘了挪步。
李貴聞言,麵上閃過一絲遊移。
楚羿聞言沉吟半晌,再開口時,問的倒是另一件事:“小九疇前便在這院中做工?”
都城繁華,路人形形色-色。剛一出門,便見著不遠處牆根下蹲著幾個等工的工匠,現在正圍坐在一起下棋消磨時候。劈麵路過個挑擔的賣油郎,滿麵東風,口中一聲呼喊,直傳到巷口那邊。
那店東一雙巧手,攤放著的髮簪皆為親手做製,雖是木簪,簪尾雕鏤倒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楚羿方纔抬眼看他,淡淡道:“小九確切機靈詳確,並無任何不周,隻是我這兩日傷勢漸好,想出外逛逛罷了。”
日子久了,出入來往,這左鄰右舍間不免會傳出些閒言碎語。
楚羿起初在屋中,模糊聞聲迎春於院中對著小九嘁嘁喳喳,彷彿是昨日裡李總管給了兩人打賞,正歡樂呢。
李貴提起這事,心中似有抱怨,因而麵上不免多了幾分不快:“我這一房遠親,雖為長輩,做事倒是太無分寸,覺得這李府便是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處所。我開初本偶然相幫,可小九倒是個好孩子,聰明聰明的,做事勤奮,又於我麵前再三懇求……我心一軟,便欲幫這遠親最後一回。可這左券剛斷,又要重簽……我確是不好厚顏做主,隻能等著同大人籌議。隻是比來這些日子,大人忙得連飯都顧不得吃,我又怎敢用這等小事煩勞,因而便讓那孩子於我宅中小住了幾日,直到前幾日大人得了空,纔將此事奉告。亦幸虧大人體恤小九家中景況,又顧及著公子您,怕院中隻一個迎春照顧不周,這孩子才得以重回這院中。”
楚羿目不斜視,任她看去,心下大略已猜出些原委。
鼻間一陣香風颳過,楚羿聞聲小九惑道:“甚麼味道,好香啊……”
小九雖叫住了楚羿,麵上卻不由多了幾分不安閒。隻見他支吾半天,亦未支吾出個以是然,乾脆將一向握於手中之物直接塞進了楚羿手裡。
這都城不是偏僻鄉野,男風於此處,實算不得甚麼奇怪之事。有錢人家豢養貌美女童已司空見慣,就連朝臣當中,於此道有愛好者,亦不占少數。
小九方纔像是回過神來,轉頭直直望著楚羿一陣,怔怔道:“我……我自是見過這冰糖葫蘆……隻是頭一回親目睹這做法……”
商店、堆棧、酒樓、當行、各種作坊沿街兩行。商販來自天南海北,籌劃各處口音,各種奇珍貨色中轉雲集於此地,一個個看去,真叫人目不暇接。
人冇跟丟,小九稍稍鬆了口氣,可再不敢擔擱,趕緊從懷中掏了銅錢出來,隨便拿了支木簪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