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動手裡的藥布被人取走重又放回桌案,掌心朝上,兩隻手就這麼被人托在了手中。
“飛白,起初遣去臨河村的人手已經回京了。”
聽聞楚羿開口,李堯麵色稍緩。他側身為小九讓路,目光卻一向膠著在那未曾與他對視的少年身上。直起碼年將手中的藥罐粗布皆置於書案之上,方纔緩緩開口:“我手邊另有些公事要辦,不成久留,便先走了。飛白如有事儘管叮嚀給這些下人,我亦會經常遣李貴過來……小九你好生服侍公子,不成怠慢。”
“哦?”這倒是出乎楚羿料想以外。自那日向李堯開口到本日,細算下來也不過二十餘天,倒是比他先前所猜想得更快了幾分。
見李堯彷彿又要出口解釋,楚羿搖點頭:“我已是死過一次之人。而現在既然活著,縱使做不成方弈,卻總要活得名正言順,纔算得上是真正活著。”
“天下人皆覺得我父親因蕭賀讒言而死,但是聰明人卻隻消一眼,便知想取我父親性命的向來都不是甚麼蕭賀……大齊與我有殺父之仇,我又如何能為仇敵效命?”
倏忽間,門外模糊傳來一絲響動,李堯當即有所警悟,旋即一回身,便悄無聲氣地朝著門口而去。
“嘶――”
聞言,少年麵上閃過一絲不安閒,語焉不詳:“公子不消顧慮我,隻要你想分開……”
可惜那人置若罔聞,連應都不該,因而少年便也垂垂不出聲了。
半晌無言,小九俄然道:“人……不能甚麼都有。”
言罷,李堯臉上又升起希翼,他不由謹慎摸索道:“隻是飛白現在肯同我說這些話,但是已情願留在這京中?”
但是他背後的傷口不是粽子啊……新結的痂就如許被緩緩地一點點地撕下,其過程的確就像是彆的一種折磨。
未等小九迴應,楚羿便獨自道“我母親……我娘是我――”
嗤然輕嘲,楚羿複又抬開端來,望向少年索然一笑,滿目苦楚。
當真是說者偶然,聽者成心。現在他二人之間,竟已到了這般草木皆兵的地步。
少年見那人重新翻開藥罐取了傷藥出來,隨後一點點細心塗抹在他紅腫的傷處……看著看著,便不由有些麵紅耳熱,因而隻得兩眼瞪著腳尖乾笑:“唉,不礙事的,隻是木屑紮的,過兩天也就好了,不消藥……”
李堯與那目光對望,覺得本身就要被刀刀淩遲,很久,方纔哂笑一聲:“再三曲解均用情意,飛白又是何必?”他本想假裝若無其事,隻是一張辯才發覺喉間早已被一股熱意梗住,說出話竟是變了調子:“我尋一人尋了十年,現在終究尋得,不過是想曉得他這些年如何,究竟遭受了甚麼罷了。我不得已做了不當為之事,卻從未為此沾沾自喜,反而夜夜展轉。我自從與那人相遇以後,隻做過這獨一一件錯事,我已竭儘所能挽救,可那人卻始終不肯諒解,乃至不肯用疇前那般態度對我。飛白,你說我究竟該當如何?”
他稍作停頓,遂輕歎道:“我此前從未想過要回到這都城中來,隻是現在既然來了,臨時便不籌算走了。”
小九本來正哈腰籌辦藥布,此時聞聲李堯號召,手中行動一滯,隨即便背對著主子應了聲“是”。
隻是樂極輕易生悲,背後的藥布扯動傷處,還是讓他忍不住泄出一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