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捋了捋袖擺,不甚在乎道:“妖獸窮奇與惡鬼諸犍相爭,造妖火、放瘟疫,累及無辜,屍孚遍野。可算得大事一樁?”
小妖嘖嘖:“妖娘好目光,這兔耳朵但是照著那廣寒宮玉兔的耳朵變更的。”我摸了摸那兔耳朵,喜滋滋揣進懷裡,鳳凰在一邊嗤道:“不過障眼小術。”
我回身,就見一個著了身玄色衣袍的妖怪牽了隻鹿衝我微微一笑。嗬嗬,真是魔界到處有溫情。
我剛伸脫手去,想撩一捧這莫須有的水,卻不知被甚麼打了一動手,嚇了一跳縮返來,卻本來是根鳳羽敲在我手上。
“猶記兩萬年前曾來過個女子,問老夫討一捧忘川水。那女子生得容顏傾國,行路間步步生花,麵龐固然絕美卻神情淒苦,不若女人你這般明麗天真。”
夜神笑笑,“也好。”
第二日淩晨,我在堆棧後院尋了把草要喂那鹿,它卻犟了脖子不肯吃,身後有人悄悄一笑,回身卻見夜神站在那邊,道:“錦覓仙子且莫要難堪它,我這鹿喚作‘魘獸’,隻食夢,卻吃不得草。夜裡隻需將它放出,它自會尋人夢魘將其食之。”
鳳凰正待說話,撐船爺爺卻開口插道:“老夫守這忘川河十來萬年,第二次見著如女人此般絕色。”
“聽聞鳳弟請命親下魔界,為兄不免獵奇,不知是樁如何了不得的公案竟要火神親身出麵。”妖怪聲音甚是溫暖。
我藉著院子裡一窪小水潭子照了照臉,比對一番。
“放鹿?魚?不知夜神大殿何時竟連龍也不作,倒要作隻魚了?”
甚是麵善。
潤玉仙倌低頭一笑,“火神既作得烏鴉,我作隻魚倒也無傷風雅。”
我想了想,也對哦。再想想,也不對,我是精靈,不是妖。幸而鳳凰總算不再撇下我,我便不與他計算拾了路隨他一道走。
想是這魘獸公然吃撐了,最後真真吐了個夜明珠大小的東西出來,我喜滋滋要伸手去捏那珠子,那珠子卻俄然消逝化入土中。
“厥後?厥後岸邊追來了個錦衣公子,吃緊將那女人手上的水打翻上天,兩人一番爭論後,那女人竟縱身一躍要跳入忘川,那錦衣公子著了急,發了瘋般將那女人攔返來,以後兩人便齊齊消逝冇了蹤跡。”
而後,小魚仙倌便跟著我們一起同業,鳳凰麵色益發清冷,真真不曉得他如許冷僻的人怎的作上火神的。
我與夜神道:“不若你們先吃,我看這小鹿吃撐了,我牽它在這院子裡轉轉消消食。”
魔界的天空血一樣放肆而素淨,綠幽幽的冥火在四周飛來飛去,鬼影憧憧,我抖了抖,細著嗓子道:“阿誰……鳳凰,你等等我……我……我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