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仙倌啞然,“本來是覓兒你……!”旋即失聲笑出,一聲綻放的朗朗笑聲泄漏了刹時敞亮的表情。雖則他老是笑靨縈縈,常常未語先笑,溫文爾雅,但是我總感覺那笑裡缺了些甚麼,本日這笑倒是笑得美滿妥當甚合我意。
小魚仙倌留我們父女二人用過早膳後一起將我們送至虹橋外,魘獸蹦蹦跳跳跟在我身邊非常歡實,實在瞧不出這傻乎乎的模樣有丁點“冷靜等待”的潛質。
他忽而鬆開我的手,撫了撫身邊的小鹿,很久,道:“另有一隻冷靜等待的魘獸。”
藍衫之人背對著我坐在依廊而坐,清楚是湖藍色的背影,卻叫人想起水墨畫中迷路的玉輪,清輝寂寂,津潤縈縈,現在他正半挽袖口伸手撩起一串池中水,身前攬了隻小魘獸,似在給他洗濯外相。
小魚仙倌此番良善之言叫我聽著頂頂受用,隻是不想小魚仙倌看起來暖融融的一尾龍,怎的手心倒是冰冷,不比鳳凰冷冰冰一隻鳥兒手心卻熱乎乎的。
我疾走兩步到小魚仙倌身邊,伸手摸了摸小獸的鼻下,氣味全無,再拽了拽它的腿,硬邦邦得全然不能轉動。撣撣手我扭頭對小魚仙倌道:“死了,僵了。是你弄死它的嗎?你為甚麼要弄死它呢?”
爹爹走近我,垂憐地撫了撫我的發頂心,“我雖憎天家,卻不能叫你步上你母親的後塵,爹爹惟願你與心頭之人有戀人終立室屬,完竣此生。天上人間情一諾,易求無價寶,可貴有情郎,連日來我觀夜神確然對你情真意篤,心中憂思方纔稍放。”
爹爹笑了笑,道:“隻因這摺子戲冇有開端與末端,隻取了全劇的飛騰之處,方纔冇有了那很多抱恨與不快意,隻擷取了最燦爛的部分歸納。人生如戲,悲歡聚散,我卻盼我摯愛之女人生如一出摺子戲,隻要燦爛歡愉,冇有陰暗哀傷。”
不過稍稍失神,再回神之時,卻見潤玉仙倌撫著我的臉,雙目深深將我凝睇,好似飲了十來罈子桂花釀普通有些醉神。疇昔向來不見小魚仙倌這般瞧過我,倒是鳳凰偶然會如許瞧我,不知小魚仙倌現下這是中了甚麼魔怔。
“恰是。我昨日聽戲去了。不若下回爹爹和我一塊去吧,月下神仙喜好人多,瞧見爹爹必定歡樂。”我眼睛一眨,接翎子接得非常順口。
“聽聞叔父剋日裡迷上了摺子戲,昨日姻緣府裡擺鏡觀戲,覓兒與叔父夙來投緣,怕不是被聘請去聽戲了吧?”小魚仙倌溫言娓娓道來,截過了我尚將來得及脫口而出的答言,隻是他此番倒是猜錯了,我正待改正,小魚仙倌卻不著陳跡碰了碰我身後衣襬。
“你現在亦知你母親之死乃係天家所為,可愛我當年神傷胡塗之際竟服從了天帝安排與風神締結,還允了其宗子的婚事。自聽聞二十四位芳主與胡仙道明本相後,我初時第一個動機便是打消這門婚事,不想那日北天門外卻聽你二人互訴衷腸……”
藍衫人生生驚了一下,手上一頓回身向我,眸比水清、容比雲愜,恰是小魚仙倌。
“你愛聽摺子戲,可知這摺子戲為何好聽?”爹爹將我耳鬢削髮掖在我的耳後,淡淡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