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揚起一陣花雨,金、淡、淺、黃,漫天紛飛……吹開了火紅的轎簾,吹起了新孃的紅蓋頭……
本來,等的不過是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搶婚。
這本冇有甚麼希奇,此處盛產奇石古鬆。奇石石質堅固、瑩潔周到,澀不留筆,滑不拒墨,造硯極佳,人稱“歙硯”。而以古鬆所製之墨,落墨如漆,萬載存真,便是享譽天下之“徽墨”。本地之人當場取材,故而歙縣當中十步行來,不是做文房四寶的作坊,便是賣文房四寶的商店,這“棠樾居”泯然世人,無甚出彩之處。
不料,這娃娃不但冇有泯然世人當中,還益長益都雅,越長越離譜,長到了及笄之年,竟似九天仙女下凡普通不似凡品,差矣,想來便是九天仙女也一定有長得這般都雅的。一傳十,十傳百,百近千,徽州男人皆以能見此女一麵為榮,然,卻無一人敢上門求親。有妻如此,必招禍事。這可嚇壞了錦氏佳耦,錦老爺深知“禍水”之說,隻怕女兒之美顏是禍不是福,必然要招災上門,是以,竟日裡將女兒鎖於房中,叫外人窺見不得,藏得嚴嚴實實,倒像藏一筆不測橫財普通。
手心被用力一捏,但聞那公子道:“哦~可惜我預備下的六千年靈力了。”
十六年前,“棠樾居”的當家夫人一夜入夢,夢見了兩句詩――繁花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渡此生。次日淩晨,天降大霜,竟將這夫人生生凍醒過來,覺得受了寒。豈料,當家老爺請來的郎中診脈以後連道恭喜,本來,竟是這夫人有喜了。
徽州城南麵有個小縣城,名喚歙縣。
京裡來的迎親步隊浩浩大蕩披紅負傷將這錦家長女接出,一起向北便往都城中去。
“鳳凰!是鳳凰!”不知迎親步隊中是哪個活絡之人最早反應過來,癲狂大呼,其他人被他一叫方纔自魔怔當中擺脫出來,紛繁驚呼,更有甚者,心下暗道:可了不得!有鳳來儀,有鳳來儀,本日竟見如此吉祥之神鳥,莫非……莫非……本日所迎之錦妃莫非便是他日之皇後?!
轎中女子清淺一笑,伸手,放入他的手心,眼一眨,卻道:“但是,我已收了那天子小兒的聘禮。”
但見那火鳳凰一躍飛來,眨眼便飛至這迎親步隊的上方,一眾凡人一時皆是又敬又畏,連呼吸都不曉得如何放纔對。
歙縣當中,有一家小鋪喚作“棠樾居”,專賣文房四寶。
說來也怪,這夫人嫁入“棠樾居”錦家已近六年,卻始終未見喜脈,不想一夜懷霜入夢竟得此喜,這可樂壞了錦老爺。次年,誕下一女,雪膚冰晶貌,人見人愛,遂取了錦夫人夢中之詩中所嵌“錦覓”二字為名。
“不好!鳳凰搶走新娘啦!”
然,任憑這迎親世人如何衝動叫喊,那轎中女子卻紋絲不動,蓋頭下的流蘇都未曾有過一晃,彷彿統統皆在料想當中,穩如泰山,無半分凡人獵奇之心。
忽聞紅雲深處一聲清麗委宛之啼鳴,一隻七彩流轉的鳥兒自六合交界之際展翅飛出,尾長八尺,霞光燦豔,華貴叫人不能逼視。
那清俊的公子撐開一柄紙傘,遮去漫天的花雨,俯身伸脫手去,“錦覓,我來了。”
那鳳凰拖著富麗的尾羽,崩裂出敢叫六合減色之光,在世人頭上盤亙一圈後,一個爬升向下,穩穩鐺鐺銜起大紅鸞轎,在世人目瞪口呆的俯視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