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撓撓頭,“禪師說我有慧根。”
好久之前,胥長陵便經常來靜水禪院,或與了明辯一辦機鋒,或論一論古今,談及晦澀之處,胥長陵總藉端將溫西支開。
溫西心有降落,阿誰一身白衣的師父,已經再也不見了。
了明輕笑一聲,轉而道:“剋日,江南多了幾場雨,你來的倒是時候,不熱不悶。”
小沙彌抬頭看溫西,小聲道:“禪師在等你呢。”
“你師父又是誰?”了明又問道。
這孩子端莊老成的好玩,溫西又笑,小沙彌引她到了一處草屋以外,墊著腳伸著腦袋想看看屋內,卻聞見一聲輕咳,“丫頭,你同佛主求了甚麼?”
小沙彌想了想,道:“嗯,到明日,就整好兩年了。”
溫西明白他的意義,隻是還是不能放心,“但是我師父他,已經跟著他的名字與身份變成了另一小我了。”
了明又道:“丫頭,你心中感覺本身是誰,便是誰,你叫甚麼名字,又有何彆離,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愛你之人不會因你的名字,懂你之人不會看你的身份。”
溫西昂首,見泥佛高大,滿目慈悲,佛案上供香花寶燭,她卻暴露些費解的神采,看了佛像好久。
了明淡淡笑道:“山寺相待,自是有緣人,你本日不就來了嗎?”
溫西一笑,“你幾時來的禪院?”
溫西張張口,低聲道:“他是晉華國攝政王。”
小沙彌問道:“女施主,你有何迷惑嗎?”
溫西盯著他手中一汪碧色,想是極苦澀的,不免苦了臉,“不喝成嗎?”
溫西低頭,了明已知她的來意了,這和尚甚麼都曉得,就是不說出來,好似讓彆人猜不透便要高超上幾分,溫西有些忿忿然。
他舀出一勺茶湯,倒在陶碗中遞給溫西。
溫西同他伸謝,哈腰接過香,在燭上引燃了,對著殿上的神佛默禱叩首,再恭敬得插入香爐。
了明抬起眼,看著她,隨後笑了笑,道:“我種了一缸蓮,菡萏初現,便要盛開了,你不如多住幾日,同我看看那蓮開時是何模樣吧。”
“是麼?”玉麟對著這畫看了又看,感覺畫得很不錯啊,為甚麼禪師不要呢。
溫西悄步入內,在他劈麵坐下,對著這般沉寂的風景,不免恭敬得端方了些態度,“你之前說,佛於化境以外,修的是六合的功德,怎會授予世人功名利祿,故而我甚麼都不求。”
溫西也小聲同他謝了聲,便脫下鞋履,進了那茅舍。
“我……不曉得……”她是溫西,但是溫西這個名字是師父給她的,那隻是一個名字,除卻這個名字,她是誰?她本應是誰?溫西突然不能答覆。
距了明的經舍不遠另有一間茅舍,是他待客的地點,隻是他的客人實在少得屈指可數,故而這茅舍也常常接受灰塵,溫西每次來時,都要破鈔半日去打掃清算。
溫西笑著站起來,摸摸玉麟的腦袋,將那畫軸捲了歸去,還撣了撣上麵的灰塵,眸子子一轉,進了屋中。
“唉……”了明悠然一聲長歎,“這便著相了啊……”
“咦?”玉麟不解,“先生……當然是男的了。”
溫西不懂禪語,隻是自發心中的苦意比起手中的苦茶還要濃上三分。
小沙彌正色道:“阿彌陀佛,我年事小,有迷惑是常理,宇宙泛博,世人纖細,故而要不時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