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夫子將柺棍駐地,敲得噗噗悶響:“都是罪孽!孽啊!”
陳王眼睛微眯,“你說的季笙……”
她歎了口氣,把紗布蓋回,又伸脫手,去握桌上的一杯倒了溫水的茶杯,緩緩靠近,再悄悄握起,隻是吭啷一聲,茶杯掉下,灑了滿桌的水。
芋兒撓撓頭,她照顧溫西好幾日,拿甚麼來溫西吃甚麼,怎地俄然想吃香棗糕了,這倒是不難,她便笑道:“那等下我奉告王奶奶,她給女人做來。”
關老夫子沉沉點頭,“老朽曾為東宮長師,教誨太子十餘年,也曾與太子漏夜相談,困頓之時,太子曾令季笙煮茶,老朽深為迷惑,為何燕夫人家傳技藝,卻為太子宮中之人所知,老朽也曾問過燕夫人,燕夫人亦是利誘,隻因季笙自碾茶開端,到最後安排香藥,那一番行動,與燕夫人比擬,既像,又不算像。”
芋兒剛進門,瞧見溫西神采不好,忙放下食盒,道:“女人,你要喝水我給你倒上。”便手腳敏捷地把桌上的水擦乾,又重新倒了杯水給溫西,
溫西又是點頭,道:“我俄然想吃梅州城裡斑斕街上春滿塢的香棗糕,你明日去幫我買來好不好?”
“當時滿京當中,無人不識燕夫人的姿容,她的文會琴集,那些自誇為名流才子的傲慢少年,亦是謙虛而來,見燕夫人的氣度與學問,無不歎服。唉……上天多少鐘靈毓秀,都付與了這般女子。”關老夫子麵色略微的和緩,他頓了頓,才接著道:“每當文會當中,有斑斕佳句,有絕妙好文,燕夫人都滿心歡樂,親身煮茶接待那些文采風騷的才子。燕夫人從不喝酒,她說酒為亂心之物,茶才氣通達心智,故而,放逐雅敘的好茶,是時人可為自誇的榮光。”
溫西一陣泄氣,癢癢無趣地跳回院裡,把門扇打得劈啪直響。
陳王輕道:“她一心想找到胥長陵,不會情願留在這裡的。”
……
她又看向陳王的寓所,就在她這小院的隔壁,還亮著燈,門外守著兩小我,那兩小我……正撇著頭看著站在這邊房頂的溫西。
陳王點頭:“東西,我的,人,我也要帶走。”
這邊聞聲動靜的兩名烏衣衛麵麵相覷,此中一人低聲向著門內涵書案前靜思的陳霸道:“殿下……”
陳王麵色忽變,幾番竄改,他畢竟又規複了沉寂,“你是說……昔日,燕夫人所掌之物……”
關老夫子點頭:“不像是學,也不是學的,殿下如果親眼一見,便知二者彆離。唉……自十一年前京中風雲突變,殿下想必曉得她舊時來源,那技術既是她母親所傳,那季笙……想來與那……也有些乾係吧……”
陳王很久鵠立於窗前,道:“繡衣使前來請夫子回京,他便是曉得了夫子心胸的奧妙,就算他不甚瞭然此中故事,但猜也該猜了幾分了,那麼孤放過了夫子,陛下也不會放過。”
關老夫子提及的舊年京中風騷,陳王卻想起了溫西那苦澀不能入口的濃茶,不免唇角揚起一絲他本身都未曾重視的笑意,如果燕夫人曉得她平生的風華,卻被個小丫頭壞了身後名聲,不知是哭還是苦笑了。
芋兒掰動手指反覆了一遍:“多棗子,少糖,少糯米粉,……嗯!我現在就去奉告林老丈。”
七夕……那他們出京,就快一個月了,溫西有些憂愁,又對芋兒點頭,道:“芋兒,我想吃香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