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呆了呆，正要尷尬地後退，卻在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羅漢床的小幾上有一抹深紅。腦中“嗡”的一聲，彷彿有甚麼炸開的聲音，他一下子便竄了上去，抬手將那抹紅色抓在手中，顫抖著攤開來一看。公然，手巾中裹著的是一團嘔出來的已經發黑乾枯的血跡。

景昀的臉上一熱，垂下頭來：“臣自歸京以後蒙陛下不棄，公事混亂，整日裡忙得脫不開身……”

景曦倒是毫不在乎，興高采烈地下台彈奏了一曲練得滾瓜爛熟的彩雲調，得來了一片喝采聲，一曲罷了，她落落風雅地朝著徐淑妃和盛和帝致定見禮，盛和帝一聽是定雲侯府的二蜜斯，立即叮嚀內侍打賞。

“誰！”一聲厲喝傳來，有禦前侍衛發明瞭他的蹤跡。一陣勁風襲來，景昀輕巧地一矮身，避過了那刀鋒，轉頭衝著那侍衛“噓”了一聲。

景昀啞口無言，他分開京師，分開了這爾虞我詐的朝堂後宮，仿如天高任鳥飛，而對盛和帝這個厥後的親生父親，他又敬又恨，豪情龐大，除了公事，他幾近是逼迫本身健忘這個賜了他生命的人。

田公公的眼睛彎了起來，暴露了眼角的細紋，明顯在內心暗笑，不過，他麵上卻冇有戳破景昀的謊話，笑著道：“侯爺真是儘忠職守。”

他謹慎地將本身的身影貼著牆根，戳開了窗紙朝裡看去，隻見一抹明黃色靠在軟榻上，紫袍的田公公半跪在盛和帝麵前，正在低低地不曉得說些甚麼，而盛和帝的咳嗽聲壓抑著傳來，他曾因為夢中人纏綿病榻之相，和金大夫學過幾年病理，這咳嗽聲聽上去竟模糊和金大夫所說的“疾入肺腑之聲”有些類似，心念電轉間，一絲驚駭從心底模糊出現，他怔在原地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是。”賈南柯應了一聲，看著景昀的身影消逝在了小徑的絕頂。

景昀出了月洞門，並冇有回賞花會場，而是掉頭往書院的後花圃而去。盛和帝小憩的這件院子，是書院專門接待高朋用的，就在林青居常日歇息的院子隔壁，兩個院子的主室連牆而建。

“陛下有些疲憊，過來小憩半晌。”賈南柯恭謹隧道。

可真是急死人了，也不曉得這父子二人在憋著甚麼勁，都各安閒等著對方讓步低頭嗎？

坐在紗帳中不經意間昂首一看，盛和帝俄然冇了蹤跡，貼身服侍著的田公公也跟著冇了人影，貳心中一驚，便上前扣問，徐淑妃的笑容看上去分外勉強，隻是說盛和帝有些疲憊，去內院小憩半晌。

“是嗎？”盛和帝淡淡隧道，“兩年前，你執意要去西北，朕禁止不得，忍痛讓你分開了都城；北周進犯時，朕徹夜難眠，唯恐你有半點閃失，變成痛悔平生的大錯；你力克北周，威名遠揚，朕酣醉一場，懸在空中一年的心這纔算是落回了實處。昀兒，朕無時不刻都在惦記取你，你呢？”

他遊移了半晌，困難隧道，“我天然也是不時念著陛下……念著要為陛下守疆抗敵……”

但是，也恰是這兩年的拜彆，重新再見到這個手掌生殺大權的君王時，彷彿有甚麼東西在貳心底漸漸地破土抽芽。

景昀怔了一下，疇前盛和帝對他榮寵有加，曾親賜“禦前常伴”的稱呼，能夠憑腰牌在禦前隨便出入，這類隨便的場合更是動不動就叫他在身邊陪駕，向來冇有過不能見駕的時候。可自從回京後，固然他的官越做越大，可和盛和帝之間，卻感受比離京前那段時候還要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