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棠穿好衣服後，她已經又睡著了，下巴抵著枕頭，長長的眼睫毛密密匝匝地垂下，一臉無知無覺。他在床邊站了半晌，她還是一動不動，他終究走了出去。

他緊了緊懷裡的身材，傅和意已經說道：“阮先生，需求我來開車嗎？”

岑溪的後背不能靠著座椅，隻能安溫馨靜地端坐在他身邊。倒是夙來謹言慎行的傅和意彷彿冇留意到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一麵開車，一麵說：“阮先生，您冇帶手機，方纔阮老先生那邊找您，說讓您確定時候。”

阮少棠俄然低低嗬叱了一聲：“你又哭甚麼！”

到了家，她也冇醒，連如何回到寢室睡在床上的都不曉得。睡得迷含混糊中隻感遭到有一隻手悄悄地從她的眉心撫摩而下，然後她的臉就落在了柔嫩的枕頭上。

厥後，他想過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在那最猝不及防的一頃刻，他老是會想起她趴在他腳下緊緊揪住他的褲腿仰起臉來望他的這一刻。但是不管他如何想，他都想不明白那天她為甚麼要抓住他，為甚麼要那樣好，冇有早一步也冇有晚一步，就在那一刻抓住他的腿不讓他走。

而現在她再一次趴在她的腳下，一身傷痕累累，滿臉淚水。他彷彿直到這時候才認識到本身做了甚麼，是他把她弄傷的，她的這一身傷都是他帶來的，她滿臉的淚水也是他帶來的。他曾經把她從地上抱起來，但是在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卻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她傷痕累累趴在冰冷的地上。

“你現在就曉得痛了？痛你也該死，誰叫你纏著我不放……”

不曉得過了多久，岑溪俄然哽嚥了一聲，她覺得已經止住的眼淚卻又在肆意流淌。阮少棠的手仍舊緊捏住她的下巴，任她的眼淚落到他的手上。

阮少棠又確認了一遍：“她的腳如何？”

岑溪靠在他懷裡，木雕樓梯幽深盤曲，一階一階下去，他的腳每邁下一階，她就在他懷裡震驚一下。他的手勁大，緊緊把她箍在懷裡，他溫熱的胸膛就挨著她的臉，她恍忽裡彷彿聽得見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地響，一聲又一聲，連綴不斷，和著他的腳步聲，一聲一聲，敲打在她心上。她的心底也響起了咚咚的反響，像長遠的呼喊，悠長而寥寂。

阮少棠稍頓了頓，點了點頭，直接說：“去病院。”

極度憤怒之下，他卻有半晌的恍忽，怔怔地望著那隻揪住本身褲腿的手。因為使力，她手背上骨頭崛起，青筋細細蜿蜒。曾經這雙手像遊走花間的胡蝶一樣翩躚飛舞在琴鍵上，並不是多麼動聽的曲子，卻能夠令他循聲立足回望。但是她已經好久不再碰琴鍵了，他親手斬斷了她的胡想，也再也聽不見那樣的琴聲。他曉得她瘦了，這幾年他看著她在他身邊一點一點瘦下去，但是他卻冇有體例，任何體例都冇有。他再也冇有體例瞥見她的笑容，真正的笑容，那樣純粹潔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