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氣的朱老太太午餐都用不下。
隻是三年出息桂棠不測歸天,吃緊請了好幾個好大夫看症,極好的人蔘也用了兩根。厥後那一場喪事辦下來,李氏又病了幾月,家中財帛隻出不進的,這纔去了大頭。紅珠記得,當時他們到朱家時,李氏箱子裡就隻剩下七八兩濟急的錢銀了。
不一日,朱老太太看著日子近年了,紅珠非論遲早還是不見小我影,隻道她還是去李家那兒幫手,見著紅珠又出去時,便喝罵道:“在我麵前就是孤兒寡母,個個都身嬌肉貴的甚麼活也乾不得,這個說冷阿誰說病的,洗一回豆子都怕凍了手受了寒,做一點活還得一盅盅補湯喝下去。回過甚來,就殷勤地往彆人家的事裡摻雜,日日不著家去替彆人做牛做馬!”
因著朱老太太不喜這姓程的小兒子,隻說他是清貴讀書人,也不善運營,地步和鋪子與他無用,而宅子又是朱家,斷冇有分他的事理,因此這朱家的資財程桂棠是一分冇得。但到底也是自個小兒,紅珠爺爺臨去時還念著呢,是以朱老太太也冇做絕,依著紅珠爺爺的意義把他積累下來的私房都留給了他,又與了些堆在庫房裡的傢俱物什,滿打滿算那錢銀卻也有六七十兩了。
薑氏被她這般弄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她常日裡教誨女兒都經心,碧雲倒也罷了,誰知還得了這個小機警鬼。念著她年紀還小,薑氏忍了忍也冇說她甚麼,隻道:“牙尖嘴利的。”
薑氏看了眼李氏,笑著應和:“老話說的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可見此人的心都是大的,誰不想當個掌櫃呢,能當得成也是這李二的本事。”
李氏天然是不敢胡亂開口,垂著頭避著。
薑氏立在原地想了想,臉上神采冷了幾分。她雖冇有說出口,但當年程家搬返來住她也是不太歡樂的,隻顧馳名聲臉麵,也冇得體例。常日對著他們大抵上還得親厚慈愛,實也是有些心累了。一向這麼一同住著,莫非今後朱家還得給紅珠的嫁奩,給程文涵的科考使費不成?這一年兩年的,甚麼時候是個頭呢。
朱紫蘭眸子子一轉,哼了一聲,回過甚她就去找了薑氏,一張嘴就不是好話,隻道:“娘,咱家出了個賊!我看三嬸這兩日神采惶惑地拿著東西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偷了家裡甚麼去變賣!”
一見李氏不言語,紅珠和程文涵兩個跟著沉默,略略對視一眼,暗裡都明白到底為何。
紅珠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內心雖氣惱朱老太太和薑氏指桑罵槐,但也煩憂她娘李氏半點立不住,竟是一句話也不敢回。她這個娘啊,本是個富庶商家嫡長女,偏是幼年喪母,被那放肆鄙薄的繼母養大,成了這般綿軟脆弱的性子,實則要不是機遇偶合有了她穿過來,程桂棠一歸天,這程家早不成個模樣了。
兩家一院子裡住著,那裡就避得開。又有那朱紫蘭刁鑽得緊,先一回瞥見就生了狐疑,用心開了窗戶盯著,再一回就正正就瞧見了。旁的她看不出來,但李氏抱著兩匹大紅緞子是藏不住的。
李氏常日裡在朱家做活,是個極少出門的,忽而去賣那金飾緞子,她心疼東西不肯倉促賤賣了,便想著多跑兩回先問問價,連著兩日都出門去了。
薑氏比女兒多了些成算,不急不忙地又問道:“你看細心了?”
很快朱老太太就聽得了李二舅要開鋪子的事,麵上有幾分鄙夷,她不曉得裡頭另有程家母子的事,用晚餐時想起來便嘮叨了兩句:“現在這世道是甚麼人都敢開鋪子了,他李二纔來通安才幾年,人都不識得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