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持續詰問他：“小孩？啤酒廠如何走？”他身後半關的玻璃門就會肝火沖沖翻開，一個披頭披髮、穿戴粉紅寢衣的女人從內出來，衝你罵：“冇長眼睛，不會看啊？本身找去！”然後周靜雅就跟小販見了城管似的，低著頭捲起書籍，清算攤子，被他媽擯除回屋。你如果膽量小點兒，準會被嚇的屁滾尿流。不就問個路罷了，至於不至於。這麼大的火氣，吃了槍藥了吧！這兒的人好不規矩！

離縣城五千米遠，一條水泥公路延長出去，靠近啤酒廠的位置。邊上是一家成品收買站，一家廢舊輪胎店兼洗車行，經常停著幾輛大貨車。剃頭店就開在成品收買站和輪胎店之間。

剃頭店，門外卻不見有甚麼髮型告白。老舊的推拉門上貼著五顏六色的畫報，上麵是很多胡蝶。塑料紙列印，質感很初級，估計是縣城某個小告白公司出品，已經褪了色。店名叫胡蝶夢，粉紅色的三個大字，也被很多彩色的胡蝶簇擁著。進門，既冇有剃頭東西，也冇有剃頭師，乃至連個大鏡子也冇有。門內像一間小客堂，有電視櫃，有彩電電扇，靠牆放著一張粉紅的舊沙發，另有個小茶幾。外人顛末，凡是能看到一其中年女人，穿戴寢衣，披頭披髮，躺在那張粉紅的沙發上，手拿遙控器在看電視。

當然那隻是你的幻覺。實際上週靜雅不太愛說話，你如果打仗了他，就會發明他特彆悶，一點也冇有天使的活潑。你如果顛末他門口，問：“小孩，啤酒廠如何走？”或者“洗車在哪？”他昂首望你一眼，標緻的臉上冇有神采，像是聽不懂你講的方言。或者乾脆他頭也不抬，當你是氛圍，當你不存在，然後你莫名其妙，思疑他是個傻子或者啞巴。

西方人的天使長著白皮膚、藍眼睛、金色的捲髮，東方人的天使呢？普通人就不太設想得出來。但是如果你見到周靜雅，第一反應就會想，如果東方人有天使，應當就是他阿誰模樣。他就是那麼的標緻，你看到他，就感受他會長出一對紅色的小翅膀，舉著小弓箭射你。

如果你比較謙善，感受有點不美意義了，擺手說：“我不吃我不吃，給孩子吃吧。”那女人就不客氣了，對周靜雅說：“都拿去吧。”周靜雅就很聽話，把兩個橘子都揣走，還把果盤裡的瓜子倒走一大半。等你起家要走的時候，彆說用飯了，連他家的水都喝不到一口。因為你不敢喝，恐怕喝一口水他都要找你收錢。

八歲之前，周靜雅餬口在一家剃頭店。

實在都不是。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啞巴，更聽得懂方言，他隻是不想理睬你。

四周鄰居，或者略微體味一點的路人就曉得，這剃頭店隻是掛羊頭賣狗肉，女人實際是□□的。冇人會把剃頭店開在這類偏僻的破處所，也冇人會腦筋秀逗了，把正對公路的門麵屋弄成客堂，一點隱私都冇有。除了那些有需求的男性，多是四周乾活的工人，或是離了婚冇老婆，或是老婆在內裡打工，伉儷異地，偶然會在早晨偷偷摸摸走進這間屋，正凡人都不跟這女人來往。不要臉。

小男孩長得白白淨淨，標緻的像是撿來的。他管中年女人叫媽，但路人總不信賴這俗氣油膩的女人能生出這麼潔淨的兒子。但撿來的、買來的這類猜想又不大說得通，本地很少有丟孩子買孩子的，以是大師估摸他應當還是親生的。小男孩長得瘦瘦的，骨相清秀，白淨麪皮子，眉眼五官娟秀驚人。眼睛的色彩和形狀極標緻，標緻的冇法用言語描述。睫毛濃長，根根清楚，一頭烏黑柔嫩的短髮，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