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今今後，再冇那樣一個謝府了。冇了權勢滔天的家人，亦冇了眾星捧月的餬口。

而這些籌算，陳釀卻從未在七娘跟前提過。

陳釀強撐著擠出個笑，又替她緊了緊裘衣，隻道：

陳釀緩了緩心神，深吸一口氣，隻道：

陳釀微微一怔，低頭凝睇著她。隻見她已哭得不成人形，這等梨花帶雨，楚楚不幸，那裡還是疇前阿誰愛笑愛鬨的謝七娘呢？

七娘望著他，暴露信賴的神情。在她內心，她的釀哥哥，就是無所不能的呀！

七娘頃刻回過神，忙抓起麵前布衣，隻低聲道：

七娘度量負擔下得車來，陳釀忙去相扶。一時四目相對，隻覺光陰流轉，雙雙感慨萬分。

他嘴上雖如此說，可心中實是不忍她這般。讓她身著粗布衣裙，已然夠委曲了，若還生生受凍，他那裡就能放心了？

陳釀凝睇著她，微蹙了眉。不過半月風景，她竟肥胖得這般。見她眉宇之間，頗生出幾分蕉萃倦意，他隻覺針紮似的肉痛。

待再醒來時，天已儘黑了。

未幾時，七娘忽覺肩頭壓了個物件。頃刻間，風雪不侵，卻也不冷了。她低頭瞧去，心下猛地悸動，原是陳釀的半舊裘衣。

幸虧，她另有這個依托。

七娘與陳釀入村時，一應屋舍早已擠滿了人。

七娘不解，望著陳釀發楞。

隻是，見陳釀的袍子薄弱，她又憂心道：

南唐後主曾有詞雲：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七娘不知他的籌算，卻也聽話地點點頭。釀哥哥說甚麼，便是甚麼。

今後後，她的那片天，由他頂著！

可她也明白，凡人肉胎，到底是血肉之軀。四時冷暖，皆有所感。

何況，一件半舊裘衣，比之七娘本來的衣物，畢竟要淺顯很多。即使旁人眼紅，見有男人同業，多少也會有所顧忌，出不得甚麼亂子！

可七娘何辜？她不該過如許的日子！

七娘有些不知所措，隻抬眼看向陳釀：

隻見七娘垂著眸子，近前一步，忽捧起陳釀的雙手，塞入裘衣當中。

疇昔在汴京時，府上由著她率性，由著她肇事，便是她將天捅了下來，亦有謝府替她頂著。

前頭的村落已然空空如也，大略是為著南逃，倒遺下很多空屋子。隻是，空屋子雖多，南下的人更多。

陳釀的手早已凍得通紅，七娘觸上之時，隻覺猛一個激靈，偏她卻不肯放開。

這雙手，是為她凍得這般。

故而，路過販子之時，陳釀決計買了套粗布衣裙，以作諱飾。

“那釀哥哥呢？不過一件夾襖，這大雪的天，那裡撐得住？”

“蓼蓼，可換衣畢了？”

“不打緊的。”陳釀搖點頭，“幸虧雪已漸小了，不似前些日子。待再往南些，就更暖了。何況，釀哥哥堂堂七尺男兒，那裡會怕冷的？”

陳釀將驢車拴在一處草屋背麵，隻讓七娘換了荊釵布裙，方能下車。

“釀哥哥不是說，莫要張揚麼？”

陳釀望著她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沉吟。

隻見她素麵朝天，烏髮盈盈，隨便挽成個不著名的髻子。一支荊釵橫插腦後，再無甚妝點。

她要讓這雙手再暖起來，一如疇前，那雙暖和有力的大手。那雙在她額間，小扣一記的手。

七娘地靠在他懷裡，是這些日子以來最放心的時候。她隻溫馨地落淚，不必擔憂身後的金兵，亦不去想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