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隨風,一起飄搖,空靈清婉。我曉得那歌聲定入了他的耳,繼而還是垂眸垂簫,任那劃子飄過石拱橋,守著一蓑煙雨,天籟齊鳴。
近傍晚,秋雨初歇,簷下滴水,滴滴答答落在一排高凹凸低的瓷碗中。一滴滴,傍晚直到天明。邢瓷類雪,越瓷勝冰,更有汝窯的雨霽天青瓷甌。我曳著一襲五幅湘水素練裙,披著瑩透的鮫綃,坐在廊子下,手執牙箸悄悄叩出妙音。
“在畫甚麼?神奧秘秘?”他負手踱步過來,笑問。
“哎,不要!”我驚得禁止,但那畫布已翻開。我見他眉頭微微一蹙,臉頰微沉,笑意頓無。
他來了,腳步頗輕,我聽到,慌得起家放下畫布,將本身經心的畫作深藏。
彷彿被他不測的到來驚嚇到,我的心噗噗亂跳。害羞起家,腰卻被他攬住。他在我耳邊道,“瀾兒如何會這個?”
秋儘江南,芳草未凋。殘荷整齊中,我的衣袂翩翩飄舉,長長的素綾裙飄在了水麵,如一塵不染的白蓮盛放水麵。風動時,素袂亦動,我立於斜風細雨中,感受那遺世獨立的淡然。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鬥闌乾南鬥斜。
素手重叩,清歌委宛。道是無情卻有情。
曲中醉意訴不儘,安閒地同天光湖影共盤桓在湖麵,小舟驚鴻掠水般飄搖而過。
日照新妝水底明,風飄香袖空落第。
齊紈未足時人貴,一曲菱歌敵萬金。
他起家,順手便要拉過我在他懷中。我含笑握住他伸來的手,被他拉起的那一刹時,他借力將我摟去懷裡,香了我的臉頰柔聲說:“天涼了,我們回房去。”
湖邊紅蓼秋荻在雨中沉沉扭捏,舉傘立在岸邊的一人,正向湖中瞭望,如癡如醉,流連不返。
“聽過多少黃鐘大呂,卻少有瀾兒這般清雅可兒的小調。”他讚成地笑,拾起一隻瓷碗,在手中打量著,“公然高雅。”
我推開軒窗作畫,淨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也未幾做打扮,自有一段清麗。
一夜蕭瑟風聲叩窗,更無人語。
第二日晨起,已有淡淡薄霧。我拿起那螺子黛,輕描著淡淡的遠山秀眉。我望著天氣,心下是一陣溫馨。比及霧再大些,雨入清溪,便是賞雨的最好時節。
我回到水心齋,他早已在此等待。“爺來了?”固然不出料想,我還是做出些欣喜的模樣,眉梢眼角卻帶了些倦意。
淩晨起來,雲淡風輕,無風無雨的晴空,浩渺無邊。
我先是透暴露盈盈的欣喜,旋即麵帶為莫非:“今兒怕是受了些寒,身子懨懨的,倦的如許早,怕是不能承爺的恩澤。爺去五姐姐房裡睡吧,待瀾兒身子好些,再服侍爺不遲。”
我卻似毫無發覺,更往風細柳斜處行,一首小曲如水意流出:
那被劃子拋在雨中的身影垂垂迷濛在一片雨霧中,我的簫聲也漸行漸遠,唯有一葉扁舟在湖心劃出淡淡的縠紋。
“瀾兒~”他略含責備,但見我歉疚卻果斷的眸光望著他,便不忍多加指責,隻點頭說:“也好。”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怕是隻要在這淡淡的寥寂中,才氣迴歸那彆來已久的悠然吧。
眼下非春,但這春光安閒民氣。慧巧說,太後老佛爺做女兒時最是喜好唱這支小曲,就是因為她在日暮的行宮長廊下單合唱這支曲子,被當時的靖德天子在浩繁秀女中挑出,封作了朱紫,纔有了今後的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