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深!你此生負我!莫非真的吃定了我謝漪瀾便如此愛你,平生一世都離不開你麼?
我的淚順了腮邊流淌,隻是鹹澀的淚水刺痛了傷口,扒開了那難以言說的屈辱,痛徹心扉。
“打胎?不是要沉塘嗎?如何這般便宜了她?”
孩子?我的心倏然被提起,是的,我腹中另有孩子,我忍耐這場屈辱,隻是為了護住他。他還在我的腹中,是我的骨肉。我即使尋死,他倒是無辜。我不再瑟縮,從帳簾內伸出一隻手,任帳外之人對我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指指導點,群情紛繁。
“冰綃,冰綃。”我下認識地呼喊,卻倏然緊緊地閉了口。阿誰名字,和他的名字一樣,現在對於我,都如夢靨普通。一旦想起,便痛徹心扉。
“關門!都出去!”我淒厲的哭喊著,叮嚀門外任何人叩門都不準翻開。尺素在我身邊哭,屋彆傳來五姨太嘲笑的聲音:“八mm如何這般不識大抵,這是鬨性子給老爺看討顧恤呢。若怕是被人看了笑話去,也不必把門都關了呀。”
“我看一定。多數是她冒死護著……”
無人回聲,不遠處傳來刺耳的笑聲:“哎呦呦,當府裡誰冇看到呢。西閣裡問話審賊,頭一遭呢!”
“我不,我不!我不要!”我冒死點頭,歇斯底裡般的從喉頭收回沙啞的呼喊:“不!”
“狐媚子,恰好肚子裡那小賤種這麼打還冇掉,老爺若不是怕她現在氣味弱死了,怕就賞她打胎藥了。”
我起家,目光板滯地望著桌案上那碟子糕點。我必須吃,我必須吃下去,我用傷痕累累的雙手捧了往嘴裡塞,麻痹地吞嚥著。
我瑟縮著,躲在帳子中最裡的一角,麻痹地聽著他們的一言一語。冇有一民氣生憐憫,他們稱心會商的,竟然都是我這個“淫婦”即將遭到如何生不如死的科罰。昔日裡非論有怨還是有恩的,此時都悄悄地立在一旁,或帶著笑,或麵露驚駭,看那郎中如何為我“查驗”傷口。
那郎中是個老邁的,常日裡是隻給已故的大太太看病的。我隻見過幾麵,不知如何被五姨太請來為我“看病”。
郎中搭了我的脈,讚歎一聲:“竟然這腹中的胎兒還留住了,隻是受了驚嚇,怕是今後胎位不正。”
一語,我如聞轟隆。我死了,豈不是讓那些人稱心?死了就更說不清了。孩子未出世就蒙了不白之冤,無端端被連累。
“我看不如動火刑,那才大快民氣呢!”
再醒來時,四周有淡淡的哭聲,勉強抬眼看去,是尺素。
我聽著屋外幸災樂禍笑聲,刻薄刻薄的唾罵聲,從心底生出冷冷的恨意鬥誌。我不能輸,我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我必然要活下去!我要死也要看了那些害死冰綃,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身後再死!
郎中出去,尾隨了些人,麵前是一片迷濛。我女兒之軀,如何能被這些人翻看,我驚得掙紮,竭儘儘力奮身而起,躲縮去了帳子一角。
見我閉目尋死,尺素俄然哭道:“八奶奶,你這是何必呢?你冒死去庇護腹中的小少爺,到頭來還是要負氣尋死,這是為甚麼?即使恩斷義絕,就是為了給小少爺一個明淨,八奶奶也要活下去,吃口飯有口力量,去把害太太蒙受不白之冤的毒手抓出來正法!”
尺素抽泣著,正要不顧統統去推窗去罵回,我艱钜地喊一聲:“尺素!你也走吧,不要扳連你。我已是待罪之身,牆倒世人推,你跟了我,冇有你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