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微小，不等聽清就被湖水吞噬，那頭再掙紮出水麵，卻不及呼救又沉了下去。

“二……”我一聲未及喊出口，驀地一隻手俄然捂住我的嘴，驚得我靈魂出竅，卻感覺脖頸也被卡住，一個降落的聲音喝道：“彆喊！”

寶兒庇護我的腿，貼緊我嗚嗚的哭著，斷斷續續說:“阿姆，寶兒怕，寶兒瞥見了娘，孃親一頭是血，和二姨娘撕扯打鬥，皮肉都扯下來，滿臉是血。”

我滿心自責，雙腿痠軟的總算捱回水心齋。

我披衣起床，為寶兒掖好被角，目睹冰綃和尺素在一旁的榻上一裡一外睏乏入眠，便不忍驚醒她們。我輕手重腳地出了門。

“阿姆~”寶兒淒厲的哭聲傳來，黑暗中我尋名譽去，寶兒伸開手臂向我奔來，一把抱住我嗚嗚哭著：“阿姆不要丟下寶兒，鬼，娘說有鬼！”

一番話驚得我齒髮皆寒，就覺陰風一陣直灌脖頸，是夢是真?莫不是冥冥中，三姐姐在暗處冷眼看著我，看著府裡的統統，她來警告我，不能如此將寶兒送去虎口！但是，我又如何做，才氣讓寶兒免罹難害？那二姨太麵善如羊，卻心狠似狼。

應了她拿寶兒做互換也是無可何如。若非如此，我都難以保全本身，又如何能保全寶兒？不幸的寶兒，他尚且在渾沌中，渾然不知這公開裡肮臟的買賣。

一昂首，門吊頸著一個玄色深衣的人，驚得我靈魂出竅，啊的一聲慘叫，向後逃退時，冷不防踩到尺素的腳，疼得她更是跟著一聲驚叫，如撞見了厲鬼，丫環們嚇得失聲驚叫逃散。

“夢見鬼？”我眉頭微顰，更是哭笑不得，寶兒夢見甚麼鬼?令她們如此大驚小怪。

“二姐姐，救人，救人呀！”我駭然驚魂，疾奔而去，驚呼的聲音扯破黑夜暗幕。隻是現在宵禁，這後園現在人丁稀少，這湖地處前後院分接處，怕是我呼喚也是徒勞。

不，惡人都是被善人放縱成十惡不赦的境地的，我不能低頭，起碼在寶兒的事兒上。我要去同她談談，或者能夠承諾她，今後我若生了孩子，能夠過繼一個給她，穩定軍心也罷，息事寧人也罷，總之我不能將寶兒送給她！

斯須間，探頭探腦出了兩名小丫環，從門縫溜出來，囁嚅地湊去冰綃身邊，哭喪個臉兒道：“院子裡鬨鬼，芳四嬤嬤叮嚀這麼掛了驅厲鬼的。”

我尋名譽去，清楚看到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裡，一雙手在冒死掙紮，依約中一顆頭時起時沉，嗆水咳嗽著，絕望的手揮動掙紮，錯愕絕望的喊：“救，拯救！”

我定定神，瑟索著牙關看那院門，那吊掛在門上的不是吊死鬼，更不是人，是個稻草人，披上了一身婆子的褂子。我又氣又恨，這是誰乾的？冰綃也看清了門上的“死屍”，惱得喝道：“奶奶回房了，都去那裡挺屍去了！還不速速出來。”

“是誰如此嘴快奉告寶兒的？”我斥問，大太太之死固然瞞不過太久，但是大夜裡奉告一個五歲的孩子，讓他如此驚嚇，實屬過分！

“救……救……拯救！”這掙紮求救的聲音，沙啞驚駭令人聽得心驚膽怯，是二姨太！

我摟住他，撫弄他的頭頂，忿然指責的目光掃向垂垂圍來的丫環婆子們。

我瞥見她浮出水麵驚駭扭曲的臉慘白如紙，那絕望的目光中如看到了一絲求生的期冀，她揮動著臂想抓卻離我手中竹竿甚遠，我急得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