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環們縱情地在雪地裡玩耍，紅撲撲的臉，瀰漫著天真的歡笑。撲的一聲，一個雪球炸開在我腳下，濺上我的裙襬。

她不覺莞爾說：“這本不算甚麼，男人嘛，聚去一處，不過女人和錢。他自風騷，乾卿底事？我們爺才懶得問。”

我麵色微嗔，嘟噥道：“物以類聚，我倒要好好核閱我們爺了。”

“你也忒藐視我們爺了，我們爺在朝中懼過誰？”慧巧的話反是有幾分傲氣，更有幾分落寞。

“八奶奶，來同我們一道打雪仗吧？”焰綺咯咯地笑著，圓圓的小臉凍得如紅蘋果普通，那天真光輝的笑容，毫無城府，令人戀慕。或許在入府前，我的笑靨也是如許光輝明麗吧。入府來，曆經了腥風血雨，刀光劍影，九死平生的掙紮，心便垂垂如這冰雪普通的涼寒。便是笑了，隻怕笑容中也異化著淡淡的苦澀。

“賞我的？”我遊移問，“該不是弄錯了吧？”我不過是周府一個平常的小妾，位份最輕，如何老佛爺獨獨的賞我？是福是禍，我竟不知。

日子如書卷翻過般過得緩慢。立冬那日，天上灑鹽般飄落雪渣，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周府內飛簷屋宇都披上銀裝。

老佛爺有賞？我微驚含疑。

慧巧翻開一隻暗褐色沉香木小盒，明黃色的綾子上一串精美的紅麝香串，絳紅色珠子上精美地雕鏤著祥雲快意、繁華牡丹，精彩奪目，模糊透出一股暗香。

我不由一笑，暗自尋味。

“呀，好精美的手串。”我不由讚著，那紅色工緻中卻透著端莊，真真惹人愛好。

我披著一襲烏黑色平金繡幽蘭吐蕊大氅，玄狐風毛和順疏鬆，悄悄蹭著我冰冷的臉頰，透出模糊的暖和。從遊廊一起來到前堂，內裡已經是笑語盈盈。

“具名上都標著呢，那裡會錯？許是老佛爺聽聞我們瀾兒也喜好調香，一時利落，就賞了你一串香珠。”

慧巧聞聽噗嗤笑了，側頭一笑，說：“這金侍郎，平生兩大癖好，朝野無人不知。其一，好色，都城的秦樓楚館煙花柳巷無不問足；其二，好賭，那點俸祿銀子還不敷他賭呢，幸虧他夫人孃家陪嫁豐盈，他又會追求。”

“瀾姐姐，你在這裡呢。”橐橐的皮靴聲，一身西洋獵裝的美人快步出去，手裡搖著金色馬鞭，沉個臉撅著嘴煩惱道：“瀾姐姐陪美人去作畫罷了。真是無聊呢。”

正說著，內裡珠簾一動，小廝來旺出去傳話說：“爺叮嚀五奶奶邇來留意一下金家舅老爺在興州彆院的事兒。也不必拘了錢，隻要天井豪闊寬廣，買下便是。老爺說，金家舅老爺是個把麵子看得比甚麼都要緊的。”

“這但是太後老佛爺分外犒賞mm的。我們姐妹呀，隻要一隻羊脂玉鐲子，一柄蘇繡冰蠶絲宮扇，一匹蜀錦。隻mm你，多了這串紅麝香串。”她盈盈笑說著，將那串紅如瑪瑙般晶瑩的珠子套在我腕上。

不是顧忌他的權位，莫非二人交好？

我又問：“莫不是金侍郎同我們爺誌同道合，脾氣相投？”

她手中馬鞭肆意敲打著桌案，負氣的模樣。

世人羨慕的目光中，我心下立時恍悟，白嬤嬤前番那些問訊之詞，我對答得還算滴水不漏令太後對勁罷了，心下不覺有些淡淡歡樂。隻六姨太在中間悄悄哼了一聲，撇撇嘴悠悠地對二姨太道：“這些玩意我那邊都多得都愁冇處擺放，就送與姐姐了。”說罷搖擺著身子扭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