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藥的茉兒起家出恭的工夫,一個小丫環鬼鬼祟祟地摸來,拿起葵扇煽火煎藥。見她一掀藥罐蓋子,聞了聞,又蓋上了蓋子,也不見甚麼非常。隻是不等茉兒返來,她便又鬼鬼祟祟地溜走了。怕是走得急,這紙團就落在了石階下。”
冰綃忿忿道:“幸虧是九爺殷勤,如此蜜斯這藥就吃得放心了。”
菱兒可駭的目光凝成一條線,彷彿我一語如劍戳痛了她的把柄,她掙紮了起家對我歇斯底裡般叫喚:“謝漪瀾,你不準傷我娘和弟弟!”她氣急廢弛地掙紮著欲撲向我,麵如紙色,聲音顫栗。旋即化作悲聲,叫罵不斷,但言語中都是為四姨太喊冤。
我一驚,立時懨懨的身子都抖擻起來。
我心下必然,掐算火候該是剛好,就放柔了話音,對她說:“我知你內心必有苦處,也不想難堪你。你捐軀為的是甚麼?現在你隻要供出,是誰教唆你下藥的……”
“啊,蜜斯是說,藥還是照煎,以免打草驚蛇;隻是那藥,我們隻吃就九爺送來的就是了。”她終究恍悟。
我叮囑隋嬤嬤道:“先不必張揚,你早晨隻隨了那倒藥渣的丫頭去,再請九爺幫手尋幾個身大力猛的婆子來,擒她小我贓並獲來見我。細心不要打草驚蛇!”我將手中的紙團也塞給隋嬤嬤說,“拿給九爺去查,看看是哪味藥?”
垂垂秋涼,我早早的度量了暖手爐,悠悠地行至配房,隋嬤嬤早在內裡等待。
次日晌午,九爺便差人送來一隻提盒,內裡幾樣小菜和將補的野鴿子湯,此中就藏了一碗滾燙的湯藥。對外隻說是山珍野味大補,對付了世人的耳目,也麻痹暗中下藥的人。我服過藥,又將小菜分給了丫環們去吃,悄悄等候本相明白。
我壓住滿腔肝火堆出冷冷的笑:“好個忠心報主的主子!既是你有這番膽量,就該在老爺命令將四姨太沉豬籠時冒死血薦纔是。如何眼睜睜看你主子死了,才鬼鬼祟祟做些雞鳴狗盜見不得人的活動!”
話音未落,便見她臉頰上落下兩行清冷的淚,孤零零的。
“是後院洗子孫桶的粗使丫環菱兒,那藥渣也是菱兒那丫頭倒去後院牆角的汙水溝裡去了。”隋嬤嬤答。
“我有耐煩,貓可冇有耐煩。”我說,思忖著如何三言兩語便審出她的話,到底這幕後是和何人唆使?
隋嬤嬤回聲纔要拜彆,我喊住她,再三叮嚀著:“去查查,這菱兒是甚麼來源?她家裡可有甚麼人在,府裡更有甚麼牽帶。切勿讓人發覺。”
我打量她淡然道:“菱兒,曾聽人言。菱兒是名孝女,賣身入府,不過為扶養家中花甲之年多病的老母和十歲的幼弟。如果她們得知你做出這蠅營狗苟的活動……”
這事倒很有些蹊蹺,“可曾看清那人的是誰?”我問。
看她嚴峻的神采,我已明白了八九分,叮嚀世人退下,隋嬤嬤湊來我耳邊說:“奶奶,查到了。”
婆子們領命下去,我冷然對她:“菱兒,你但是同我有仇?”
我感喟道:“我不想難堪你。隻是,若老爺得知你同四姨太下毒一事的乾係,得知毒害死他兒子的虎倀有你。怕是一定如此善罷甘休。殛斃官眷,同犯入宮淨身作寺人的大有人在,遠比這貓刑更苦。你兄弟……”
她目光躲避我不看。
淒厲的貓叫聲陣陣傳來,悚然驚心。隋嬤嬤一臉莊嚴帶了兩名婆子守住門口,隻待我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