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跺頓腳:“九爺,莫非你說不是嗎?”
張郎中沉一口氣正色道:“夫人這病,或是用錯的補藥,如果再遲延些光陰,且不說再難生養,便是性命怕都堪憂呢!”
我暗自沉吟尋味,本是思疑阮郎中醫術不精,不能藥到病除,才換個張郎中重新診治,原想是查藥,卻不成想發明那本來依端方要儲存三日的藥渣子竟然冇了蹤跡。羅帕在我指尖纏來繞去,見我凝神不語,冰綃忿忿道:“蜜斯,難不成真是這藥裡有花樣?我們奉告姑爺去!”
九爺公然是個心細的,我滿心感激。
我不動聲色,表示她附耳過來,在她耳邊私語幾句。冰綃機靈,連連點頭,心領神會地下去。
我緊咬了牙關,恍忽中周身積儲了無儘的力量。衰弱的身子因為怒意而顫栗,隻要手指緊緊摳在窗簷上。
“撤除藥,並未進補,便是藥,也是冰綃日日端來……”說著,我心下一動,忙喚冰綃去將才煎剩的藥渣拿來,讓張郎中看看可有不當。
他的聲音文弱卻果斷,恰如一夜東風,我心中的愁悶頃刻被減去幾分。晨光撫上他的臉,溫和和煦,他轉而問了問我剋日的用藥環境,倒是眉頭漸蹙。
他冇有接話,隻是沉默著,倒是引發了我的重視。我昂首看向他,卻見他盈盈一笑道:“或胖或瘦,隻要活出本身的風采,便是好的。楊妃豐腴,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是飛燕卻也寵冠六宮。想來各花入各眼,胖瘦也隻是形體,人間愛花之人,所愛獨獨是花之神韻吧。”他頓頓道,“懷鑠曾記得蘇子瞻《菩薩蠻》中所雲,或者可聊慰小嫂嫂之心:
偷立宮樣穩,並立雙跌困;
我心下一驚,強自平靜了心神對張郎中告罪說:“但是不巧,府裡的下人將藥渣倒掉了。”
到了晚間,藥卻還是端上,我心下一凜,捧著那微存燙意的藥碗,凝睇那虎魄色的藥汁,聞著那刺鼻的藥味,反是犯了深思。冰綃和九爺那邊,莫不是一無所獲,但這藥……清楚曉得此藥有異,卻要扮作平常模樣,若無其事地端起藥,悄悄閒逛藥碗,用衣袖諱飾麵做飲藥狀,忽一停,叮嚀小丫環流素說:“去,跟你尺素姐姐去討我存的那點子青梅蜜餞來,甚麼勞什子補藥,澀口!”
冰消在一旁看著,半是怨懟半是心疼道,“九爺,你快勸勸蜜斯吧。這身子已經如許了,還成日如許的悶悶不樂。本就瘦,再如許自傷下去,真瘦成了一把枯柴,到時候莫說老爺不喜好,便是我,也看不下去蜜斯如許的瘦的!”
進到屋中,我與他隔桌落座,夏末的陽光透過窗欞射出去,碎影班駁,溫暖而暖和。我略微仰起臉,感受著陽光在冰冰臉頰上的躍動。偶然間瞥到菱花鏡,那鏡中人竟是又清減了幾分。
“除非,夫人服藥吃了甚麼忌諱之物?”
內裡腳步聲細碎,我忙起家相迎,冰綃疾步出去,卻落寞地搖點頭。徒勞而歸?我的心一沉,不無絕望。莫不是我杞人憂天,杯弓蛇影了?難不成是我的錯覺?
我驚得雙腿發軟,癱坐在榻上,目光板滯著,驚駭從腳心冰冷地上升,周身瑟瑟顫栗,現在也是絕處逢生,隻是我如何便立在了絕壁邊,本身都不得而知。
“好端端的藥渣如何會冇了。”我很有些駭怪,卻一時冇辨出甚麼不當,隨口問道,“不是一個時候前才煎好的嗎,如何藥渣會冇了?”我本想說,府裡的藥渣依例是要留上三至七日的,如何有人手快倒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