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統便這般草草告終,生的,死的,花兒也罷,人也罷。如颶風捲過,剩下一地狼籍。不過一夕間,晨光微露時,那小生命就如露水普通在陽光中悄悄散去,無可挽留,一樁性命懸案便如此案情明白。死的難以複活,活著的,便還要掙紮著,慘淡麵對。若大一個局,佈局人經心設想,可惜結局未免虎頭蛇尾。
這幾日我病怏怏的周身有力,臥床不起,腹中疼痛不斷,便是日日身下落紅,經水不淨,算來也有了七日。
致深緊緊咬牙,目光如劍,冷冷地瞪視她半晌,叮嚀一聲,“來人,依家法,沉豬籠!馬上!”
我苦笑,那悲慘的神情鋪天蓋地般湧來時,冰綃嚇得不敢言語。
我笑一陣哭一陣,猖獗般地四周找尋,終究找出四姨太為我的孩兒繡的肚兜。騙局,毒婦!我撕扯著哭喊著,我的孩兒,是我害死了你!
致深拂袖,不屑一看,她卻還是恭謹地屈膝一福,盈盈起家。
四姨太咯咯地嘲笑,點頭無法,手一鬆,那對兒寶貴的蘭花墜兒掉落在地,清響動聽敲去民氣。她巨大的淚珠斷線珠子般滾落,芳容慘噎道,“容妾身,換衣,赴死。”那玉墜跌落在地,碎成殘片,許是當年老爺給她的信物。隻是現在,玉碎難還。
隻我望著窗欞外殘月如鉤,慘淡地噙了笑。
又打發了九爺同侍從們下去。
我亦是猖獗,拚勁周身力量掙紮下床撲向她,身子搖搖欲墜時,恰被一步跨來的致深扶住臂,我甩開這男人,扶住桌案,顫抖的唇,肉痛而追悔地望著她,牙縫裡擠出冷冷地詰責,“為甚麼,為甚麼!”一聲高過一聲,化作淒厲的號令。
九爺走時,我反是滿心的惶然不安,彷彿頃刻冇了依托,欲起家,俄然被致深那高大的身影遮擋了視野,眼睜睜望著九爺在那身影遮擋後遊移地拜彆。
“夫人,如此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也不是悠長之計,再如此憋悶,怕是要同四……”隋嬤嬤自發講錯,忙無聲退下。她本是府裡的白叟,司空見慣府裡諸多的事兒,忍不住來勸我。
她眸光中噙著清冷的淚,若非血海深仇,我幾乎將她顧恤。蛇蠍毒婦!
她踩了碎玉而去,悠悠地,哼起了歌聲,聽不清,卻模糊聽道幾聲郎情妾意的吳儂軟語般,晨光中格外的苦楚揪心。
我悲忿欲絕,為何人間如此多的罪過醜惡都被我一月間撞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隻是煩惱,這本是慧巧姐姐早便提示過我,要闊彆這瘋婦,因妒生恨,這本是四姨太的統統,現在卻歸了我,我竟然天真倒與虎謀皮,信賴她,結為知己。
唇角掠過一絲苦楚的笑意,轉眼去望致深的目光都儘是不屑的挑釁。
“慢!”四姨太一聲喝止,垂了眼,慘白的臉頰緩緩滑下兩行清淚,哽咽半晌,深咽一口淚,堆出幽蘭般寧靜的笑靨,從耳邊悄悄摘下一對兒冰玉飄翠蘭花耳墜兒,打量一眼致深,便向我而來。致深一步向前隔去我麵前,恐怕她傷及我,喉頭積儲出怒意斥罵:“瘋婦!你還要如何興風作浪!”
他靠近我床邊,我側頭避開,麵前人,莫不是覺得殺了那毒婦,便冰釋前嫌,我的屈辱,我的痛苦,我的無辜的孩兒,就都能夠一筆取消嗎?
雙眼噙淚,麵前的她是人是鬼已是難辨。現在鐵證如山,豈容她巧辯,人麵獸心,她親手在我麵前一點點害死我的孩子,害我如此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