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甚麼話。就這麼點糧食,放了那群蝗蟲出去,樊州百姓喝西北風去呀?再說了,樊州同興州唇亡齒寒,讓哀鴻鬨來興州,周總督的寶座上麵著火,火燎屁股,他還做得穩呀?”一個員外巾商賈模樣的人搖著扇子挖苦道。
眾說紛繁,我悄悄地聽著這些話,忽記起北上都城路上,就曾碰到數省水災,當時九爺懷鑠就同致深起過爭論。現在看了,水災未果,似是災情更重了。
車停穩在一茶寮外,淺褐色的招幌在風中扭捏。
冷不防,嘭的一下,一個包裹擲在我麵前桌上,我驚得昂首去看,七姨太立在麵前,她如何來了?
或是我一句“過分天真”刺痛了他,他驚詫,眉頭固結去一處,絕望痛心的望著我,模糊的怒意。更見我如此的神情,頗是不屑,他緊緊閉目半晌,再睜眼時打量我沉默好久才說:“給我一日,隻需一日,我定會令你吃驚,讓你看看何為天真?”
車行一起,我在深思,莫不是九爺讓我來聽來看的就是這些人的群情?
“爺,您是有所不知。現在城門緊閉,不讓哀鴻進城,僧多粥少,物模糊為貴。這還不算貴的,隔壁酒樓,都翻了四倍的代價。”小二陪著笑容說。
車外茶寮老夫或是聽到九爺叮嚀我的話,深深慨歎一聲:“前路不承平,樊州城外哀鴻遍野,鋪天蓋地,現在西、北二門緊閉,勸止饑民進城。要打亂嘍!”
九爺懷鑠套車沉著月色一起疾奔,鬆風萬壑吼怒在耳邊,夜梟驚飛撲騰哀嚎,我緊緊披風縮在車內。
九爺懷鑠用心拿了調子懵懂般問:“這話不對呀。逢了饑荒之年,朝廷是要發賑災糧的,豈能讓百姓餓死?傳聞宮裡的天子太後還要去太廟乞雨的。”
淩晨,馬車已在一起顛簸中來到了通往樊州的官道上,我看到了路邊的樊州界碑,看到綠油油的莊稼,看著農夫揮著鞭趕著老牛拉梨耕地。
我本覺得他是成心遲延,擔擱回府的時候。但現在夜深人靜,我還能去那裡?周府必然要回,不過是遲早罷了,隻是現在過了宵禁時分,回府惹人閒議。我何必去自取其辱?我既然人已出府,何必再計算很多。因而我不置可否的默許。
“小二,如何這幾天不來,酒菜代價翻了倍?”九爺打量著菜碼問。
他這本是癡人說夢的話,千古的帝製,就憑他們幾個毛頭小賊來翻天覆地?若說致深另有那麼點兒一統天下的派頭勇氣,麵對那小天子,我惡感覺致深更具帝王的霸氣。隻是九爺,他一襲白衫勝雪,本該是個不食人間炊火的野鶴閒雲之士,卻如何突如其來的如此辭吐驚人,麵前的他現在彷彿非常陌生。莫非,任何的男民氣中,都有那麼一個追溯平生的夢,都想轟轟烈烈的乾一番大奇蹟?隻怕是貳心在天上,腳在深淵,卻妄圖一腳踏去虛不成倚的浮雲上天。我更是冷冷的笑,昔日哥哥的荒唐,害人害己,令我對所謂的反動黨恨之入骨,這“毀人”不倦的亂黨!
她一身玄色的長衫,戴著鬥笠,一副俠女模樣,唇角噙著對勁的笑瞟我一眼,勾過條凳坐下,那敏捷的行動,比江湖男人都更顯男人氣,真難為她在府裡假裝一副清麗脫俗的林黛玉模樣,不知致深若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作何感觸。偶然,我乃至想,致深如何便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