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西門的亂匪又攻來了。”侍衛來報。

身上隻一件豔紅的肚兜，腰上胡亂圍裹著血汙的破麻布袋，慘白的皮膚上儘是血痕汙泥。我嚇得向後退了幾步，驚懼地望著她。卻見她揚起臉，顫抖地望著我，唇角一抹苦澀的笑，吃力地擠出一句：“老是……到家了……”

他捧著我的臉細心打量，用廣大的手掌為我擦去臉頰上的泥濘血汙和淚水，目光暖暖的，如一團火，熔化我周身的冰冷。他將袍子脫下圍裹我瑟瑟顫栗的身子，那錦袍上的稠密堅固的風毛，癢癢的，軟軟的，讓我的心也垂垂的安靜。

愁雲慘霧覆蓋周府，悲悲慼慼的哭聲，寶兒從人群中擠出，奔來抱住我滿臉是淚的問：“八娘，我娘去了那裡？如何還不返來？“

狗兒奔出去，五姨太才皺緊眉頭揉動手中的綢帕落淚抱怨著：“這玉瓏可也被老爺寵得率性無狀了。如此不顧大局，反枉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常日的恨意、過往的過節，在看到現在她生不如死的一刹，我都拋在了腦後。

“寶兒莫怕，我們都是你的娘，乖孩子，過來。”五姨太摟過寶兒，撫弄他的頭頂，慈愛馴良。

倏然間，我的腿被一隻手一把抱住，我“啊”的一聲驚叫，卻發明從腳下竟然爬進一人。不，那是人是鬼？她披頭披髮，雙腿已然不能轉動，隻靠雙手徒勞地向前扒著，手上臉上儘是血汙。

我看著一臉驚奇的寶兒，我懷裡那帶血的虎頭帽兒緊緊的握在手裡，致深摟緊我，安撫著，麵色沉痛：“我曉得，我曉得了。是我剿匪不力，可瀾兒你安然無事，便是最大的安撫。”

我的淚水湧出。六姨太，她想我曉得她蒙受了甚麼。同我所見的那些地上赤條條的女屍一樣，她也必然經曆了那生不如死的踐踏厄運。

但是在我將袍子覆在她身上的一刹，我便發明她身上的詭異。她渾身高低都是血痕，下身更是未著寸縷，慘白的肌膚在北風中瑟縮著。那一刹，我彷彿明白了甚麼，手如觸了滾燙的火炭般驚得一抖，袍子倏然落地。

“瀾兒，”他閉目沉聲道，“萬幸，萬幸你無事……”

我含著淚拿溫水將她灌醒，她吃力地睜眼，恰瞥見了致深走來，那望著她的目光驚詫而憐惜。

我倏然起家，“開門，開門，有人！”我驚呼著，世人急得去看，問著：“是誰呀？”

她如發瘋的野獸，從儘是血汙的喉間收回幾聲破裂的歇斯底裡的叫喚，她爬著躲向牆角，窩在那邊瑟縮著，“不……不要，彆過來……”

致深點點頭，將沉鬱的神采放的和緩些，拍拍我的肩頭說：“去放心安息。有我在，天亮，就安然了。”

淚無聲的落下。我抱緊孩子，想拿出那虎頭帽，卻記起上麵沾滿三姨太的血汙，恐怕嚇到他。我悄悄撫弄他欣喜：“八娘……和你娘走散了……寶兒，你娘她，她會返來的。”

六姨太音信皆無，我豈能入眠，世人都在廳內盤桓，不肯拜彆。

渾渾噩噩間，風聲模糊送來幾聲微小的打門聲，我一驚，豎起耳朵再聽時，卻隻要北風的呼號。

我不知如何評說，老六由來的率性率意不記結果。但老是性命關天，又一條生命就要如許被無情的亂世淹冇嗎？

前呼後擁的人群當中，我瞥見他，熊熊的火光暉映著，如鮮血灑了滿麵。我望著他，他也看著我，他通紅的目光裡儘是血絲，目光冰冷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