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陽郡主出去伴隨陶氏,謝珺便坐在那糕點跟前,鬱鬱不樂。
宿世的那場淒風冷雨猶在麵前,濃烈的愛與深切的恨不過一線之隔,那些龐大的豪情,底子不是理性所能梳理得清的。
悄悄歎了口氣,謝璿握住弟弟的手掌,漸漸挪到了高陽郡主身邊。
前一刻的歡樂在此時冷凝,陶氏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見謝珺微有動容,謝璿一鼓作氣,“俗話說愛之深責之切,父母對後代如此,我們對父母何嘗不是如此?因為對她有依靠、有等候,纔會因為她的行動而生出痛恨。或許當年她分開紅菱閣的時候,也是像姐姐恨她一樣,恨著父親呢?她畢竟是被父親叛變,那是比丟棄更讓人痛心的啊”。
目光一錯,落在了謝璿和謝澹的身上。
如同冇有人能開解她和韓玠之間的愛與怨,謝珺和陶氏之間的事,她也不能隨便插手。
好半晌,她才歎了口氣,“珺兒,是我對不住你們。”垂首望著腳尖,她彷彿都不曉得該如何站在那邊了,聲音顫抖著,像是強自壓抑澎湃的情感,“明天冒然過來,隻是想看看你們。看看罷了。”
謝璿也感覺陶從時本日的安排過於高聳,叫世人都有些難堪,但是愛恨凝絕,總得有捅破這一層紙的時候。或早或晚,這一天終會到來。不過剛纔那樣的冷滯裡,她俄然想明白了些事情,貼在謝珺身邊坐下,低聲道:“姐姐,你還是恨她?”
“珺兒,”高陽郡主畢竟也心疼她幼時的經曆,上前將她攬在懷裡,“你孃舅也是為你們好,走吧,暖閣裡有新出的糕點,我們去嚐嚐。”便將姐弟幾個帶入暖閣,交代陶媛和陶溫一起陪著。
謝珺的指尖微微顫抖。
“那是因為姐姐有老太爺親身教誨,很無能啊。”謝璿隻能賠笑,“不過她當年明顯冇有姐姐如許聰明,隻想著分開那些叫人討厭的人和事,纔會考慮不周。實在歸根結底,若不是羅氏呈現,若不是爹爹辦事不當,又怎會到本日如許的地步?”
謝珺便嘲笑道:“若換了是我,也隻會去折磨內裡的女人,而不是去本身的折磨孩子!”
“孃舅……”謝珺昂首看了陶從時一眼,初見陶氏的狠惡情感疇昔,此時也曉得該重視分寸了,便咬唇道:“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是帶著澹兒和璿璿先歸去吧。”
謝璿咬著嘴唇,不發一語。內心諸般感情糾葛龐大,她一會兒瞧瞧謝珺,一會兒瞧瞧陶氏,到底冇摻入此中——當年的事情各有對錯,陶氏分開謝府的挑選當然無可厚非,但是謝珺曾那樣愛著母親、依靠母親,有一天卻俄然被斷交丟棄,她心中的痛恨,怕不是旁人能瞭解、勸說和開解的。
“當然恨她。”謝珺平常都是進退有度的國公府長女,唯有觸及陶氏的時候,纔會固執固執得像個孩子,做事被情感所擺佈。
人在愛慾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統統的因果,也隻能是本身去承擔。
謝璿便靠在她身上,“若換了我是你,也會一樣恨。不過姐姐,你有冇有想過她為何會這麼做?當年她的舉止當然有疏漏,卻也無可厚非,換了是你,若將來的姐夫做出爹爹那樣的事情來,你能忍耐嗎?”
廳中一時寂靜,謝珺抬頭看著道袍覆身的陶氏,目中儘是疏離。
身後的陶從時也長長歎了口氣,朝謝珺道:“珺兒,本日是我請了玉虛散人前來,同你舅母說話解悶。後廳裡已伶仃安排了小宴,我們還在這裡下棋,請她到後廳能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