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從時唇角動了動，並未答覆，過了半晌才道：“她在奧妙觀裡很清淨，謝縝，舊事已矣，緊抓著不放隻是徒勞無功。”

隆冬的陶府花圃裡濃蔭覆地，陶氏一身苗條的道袍，身姿窈窕如舊。她的身後跟著一名中年男人，身上是極精乾的打扮，隔著兩三步的間隔，兩人安步在綠蔭小徑上，不見密切，也不見疏離。

而在此時，謝縝這般呈現在門前……

肉痛之餘，撫心自問，才發明曾自覺而固執堅信的東西，不過鏡花水月。

“應是如此。”韓玠見謝澹那邊停下來看他，便疇昔指導了會兒，返來時瞬時坐在謝璿中間的朱欄上，“想明白此中短長了麼？”

這一日她如常的去謝澹那邊，因為有謝珺的哀告在，謝老太爺對她就算一定上心，卻也會不時的召她疇昔與謝澹玩耍，培養姐弟豪情之餘，也會指導一二。這一日剛好韓玠也在老太爺處，陪著老爺子解了悶，便到謝澹的住處來，指導他習武的事情。

那中年男人的背影矗立高壯，即便已有多年未見，謝縝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刺目標陽光已被層疊的枝葉濾去，謝縝看向緩行慢談的兩人，卻還是感覺刺目非常。

隻是這類事情畢竟肮臟，況又牽涉到謝府，便愈發叫民氣驚。

陶氏持續留在奧妙觀也好，與宋遠來往笑談也好，那統統，都不再跟他有任何乾係。

門房瞧見有人過來，趕緊小跑著迎疇昔，幫著接住了韁繩，待看清了謝縝那張臉的時候，年青的小廝一愣，隨即轉頭道：“黃伯，像是恒國公府的謝大人。”

而後園的垂花洞門外，陶從時一身家常長衫，正負手在那邊等他。

——少女時天真爛漫，等閒墮入謝縝溫情的泥沼，覺得兩情相悅，情意篤定，便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覺得這世上即便有很多的不快意，卻起碼有他能陪著走過統統的盤曲風雨。那樣自覺而果斷，彷彿兩人的豪情如玉石安穩，永不成破。

畢竟對方是恒國公府的人，即便跟自家仆人有過節，那也不是戔戔門房能夠獲咎的，黃伯不敢怠慢，一麵叫人牽好馬匹，一麵躬身請他入內。

但是十年疇昔，美人得而複失，當年的高雅才俊已顯頹廢，如日頭過了中天，垂垂沉湎知名，乃至偶然候被人視作笑談。而英勇小將卻變得愈發沉穩，久經疆場號令海軍，身上有一股莫可名狀的威儀，端端方正的往那邊一站，便叫民氣生畏敬。

但是陶青青向來就不是那樣的女人，自幼被父兄捧在掌內心，她隻尋求本心，而不衡量利弊。謝縝構織的信心已然崩塌，曾堅信不疑的東西變得臉孔可愛，茫然之下，她隻能遁入道門，尋求擺脫。

高陽郡主不喜糜費豪華，陶從時也是個隨和的人，這座府邸在四周幾座繁華宅院的烘托下，略微顯得單調。夏季中午的陽光略微刺目，兩座石獅子頂著驕陽蹲在那邊，門房在陰涼處坐著，比起其他府外躬身侍立的架式，顯得隨便。

謝縝隻感覺喉嚨裡發乾，像是有火苗在燻烤一樣，“她明天，也在這裡？”

“我明白了。”謝璿倉促的打斷她，忍不住捏緊了手帕。

*

但是俄然有一天，昔日的溫存在一夕間崩塌，曾覺得牢不成破的豪情，本來經不住半點磨練——隻需求一個女人和一壺酒，他便能夠背棄誓詞和承諾，背棄曾經的誇姣，和今後幾十年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