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月,倒是韓夫人設酒還席,叫下一名說平話的先生,說了幾次書。節次說及唐朝宣宗宮內,也是一個韓夫人,為因不沾雨露之恩,考慮無計何如,偶向紅葉上題詩一首,流出禦溝。詩曰:
任東風老去,吹不竭淚盈盈。記春淺春深,春寒春暖,春雨春晴,
若非閬苑瀛洲客,便是餐霞吸露人。
頭裹金花襆頭,身穿赭衣繡袍,腰繫藍田玉帶,足登飛鳳烏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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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韓夫人到了房中,卸去冠服,挽就烏雲,穿上便服,手托香腮,冷靜無言,心心念念,隻是想著二郎神模樣。驀地計上心來,分付侍兒們端方香案,到花圃中人靜處,對天禱告:”如果氏兒出息弘遠,將來嫁得一個丈夫,彷彿二郎尊神模樣,煞強似入宮之時,受百般淒苦,萬種愁思。”說罷,不覺紛繁珠淚滾下腮邊。拜了又祝,祝了又拜,清楚是癡想妄圖。不道有這般巧事!韓夫人再三禱告已畢,正待清算回房,隻聽得萬花深處,一聲清脆,見一尊神道,立在夫人麵前。但見:
細心看時,反比廟中所塑二郎神模樣,不差分毫來去。手執一張彈弓,又像張仙送子普通。韓夫人吃驚且喜。驚的是天神來臨,未知是禍是福;喜的是神道歡容笑口,又見他說出話來。便向前端端方正道個萬福,啟朱唇,露玉齒,告道:”既蒙尊神降落,請到房中,容氏兒展敬。”當時二郎神笑吟吟同夫人入房,安然坐下。
龍眉鳳目,皓齒鮮唇,飄飄有出塵之姿,冉冉有驚人之貌。
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
當下韓夫人一見,目炫心搖,不覺口裡悠婉轉揚,漏出一句俏語低聲的話來:”如果氏兒出息弘遠,隻願將來嫁得一個丈夫,好似尊神模樣普通,也足稱平生之願。”說猶未了,剛好太尉夫人走過來,說道:”夫人,你卻在此禱告甚麼?”韓夫人倉猝轉口道:”氏兒並未曾說甚麼。”太尉夫人再也不來查問。玩耍至晚歸家,各自安息,不題。恰是:要知親信事,但聽口中言。
當日無情無緒,巴不到晚,又去設了香案,到花圃中禱告如前:”若得再見尊神一麵,便是三生有幸。”說話之間,俄然一聲清脆,夜來二郎神又立在麵前。韓夫人喜不自勝,將一天愁悶,已冰消崩潰了。即便向前見禮,對景健忘:”煩請尊神入房,氏兒彆有衷情奉告。”二郎神喜孜孜堆下笑來,便攜夫人手,共入蘭房。夫人起居已畢。二郎神正中坐下,夫人侍立在前。二郎神道:”夫人分有仙骨,便坐無妨。”夫人便斜身對二郎神坐下。即命侍兒安排酒果,在房中一杯兩盞,看看說出衷腸話來。道不得個:春為茶博士,酒是色媒人。
今沉淪,問真仙動靜最清楚。幾夜相逢那邊,清風明月蓬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