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南薰門前，唐康騎著一匹白馬，一身窄袖素袍，烏黑的長髮披垂肩頭，頭上髮束用一塊紅色絲綢包著，彷彿便是一副亂世佳公子的形象。他的身後，跟著幾輛馬車，倒是他的表姐、義嫂韓梓兒的車駕。一行人從杭州緩緩而行，終究回到了汴京。

“這半邊綠玉獨角獸，本是家父遺物。”

阿沅點點頭，走到院子中間，望著籬笆發楞，一麵胡思亂想的猜想楚雲兒與石越要說甚麼。

“你見著阿沅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石越又似有點手足無措了。

東京的室第很貴，楚雲兒既不肯意接管石越的幫助，一行人將近二十餘口，每日的花消不在少數。而她自從受刑以後，又傳染風寒。固然每日有大夫開方經心調度，卻不免於沉苛日積，纏綿於病榻之上，竟是起家不得。但對於楚雲兒來講，這幾日，卻實是平生最幸運的日子。

“……不久石介病死，正逢狂人孔直溫謀反，官府搜其家，得石介手劄。夏竦思疑石介詐死，北走契丹，請發棺以驗……”

他冷冷的掃視了楚府丫環一眼，喝道：“你們誰敢不說實話，謹慎有大刑服侍！”

梓兒心中更是思疑，柔聲問道：“是學士不讓你們說嗎？如果，你就不要說了。”

“胡說八道。明顯便是《賀新郎》，當時我看得一眼，你便讓你的丫環收起。”彭簡大聲斥道，“韓大人，可宣她的丫頭來對證便知。”

楚雲兒勉強展開雙眼，輕視的望著安惇，卻冇有力量說話。

韓維與蔡、安二人抱拳行禮，道：“給彭大人看坐。”

石越趕緊把碗放下，悄悄扶她起來，笑道：“有甚麼事等病好了再說。”

此時在開封府公堂以內，楚雲兒已經被衙役們手起板落，打得背上血肉恍惚，奄奄一息了。固然有過辦理，冇有傷及筋肉，但是皮肉之苦，她那麼嬌弱的人，又如何受得了？

“民女認得。”

當天，集英殿。

“禹玉兄，傳聞富公又請皇上錄石介、歐陽修以後了。”呂惠卿在王珪散完步，回到政事堂後，笑著問道。

安惇冷冷的說道：“楚氏，你可曉得欺瞞官府，是甚麼罪惡嗎？”

“公然是個‘三旨相公’！”呂惠卿內心嘲笑道，卻也不再相問，埋頭持續批閱*。王珪在相位，被朝中喜好開打趣的大臣們諷刺為“三旨相公”，講他上殿進呈，說一聲“取聖旨”；皇上決定後，說一聲“領聖旨”；退殿後叮嚀稟事之人，說一句“已得聖旨”。他凡事皆以天子之是非為是非，既無創見，也無主意，徒然文章寫得好罷了。呂惠卿心中，最看不起的，便是如許的人物；不過在中書諸相稱中，王珪也是最冇有威脅的一個。

“民女不敢欺瞞。”

楚雲兒嘲笑道：“彭大人是來為民女作伐！想將民女嫁給石子明學士為妾。”

“如何認得？”

等了好久，楚雲兒微微歎了口氣，柔聲說道：“石大哥，你連騙我都不會嗎？我是好不了了。”

那些衙役多數受過辦理，這時遊移了一下，見韓維冇有發話，趕緊擁上，抓住阿沅，狠狠的抽了四個嘴巴，將她攆出大堂。阿沅雖是丫頭，可自從跟了楚雲兒以後，何曾受如許的委曲，她被攆出開封府後，站在內裡，冒死忍著眼淚，含混不清地罵個不斷：“你這個昏官，會被雷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