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本來靠在床上發楞,見她出去忙用手去擦臉上的淚痕,遺玉先將茶壺放到床邊小幾上,又去將窗下的燭台移了過來,伸手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盧氏。
遺玉本也不想說出口,她曉得盧氏如此坦白她,就是驚駭她曉得今後會悲傷,但是她底子就不會悲傷,她本來就是一個“外人”,她本來就是一個連父母都未曾有過的人,重生一次讓她有了孃親和哥哥,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遺玉表情也不好,盧氏如許已經是第三天了,“我也不清楚,大抵是想起甚麼悲傷事了。”
還記得三年多前盧智進京趕考的前夕,她偶爾偷聽到盧氏與盧智在院中的說話,兩人字裡行間透暴露來的阿誰故事,恰是一家人坦白她多年的奧妙――三兄妹的親爹尚在人間,因為一個女人拋妻棄子。
遺玉雖不清楚盧氏這幾日精力恍忽的啟事,但盧氏現在的狀況卻讓她遐想到了上個月在沁寶齋裡遇見的那寶貴婦,在那以後,盧氏也如現在這般變態過。
她坐在床邊,看著小口喝茶的盧氏眼中鮮紅的血絲和眼底愈發濃厚的暗青色,暗歎一口氣,再難保持沉默。
等小滿走後遺玉清算了桌碗,又泡了一壺熱茶,端著走進了盧氏的臥房。
遺玉趕緊點頭,柔聲道:“您想岔了,我如何會怨娘,若不是連續三天都您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我也不會問出口,娘您同我講講好麼,憋在內心老是不好的。”
遺玉不曉得盧氏的心機,隻當她還不想說,輕歎一聲後還是決定坦言:“娘,您還記得大哥進京前那一晚麼,你們兩個在院子裡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小滿本想回絕,但看出遺玉的表情實在不好,她也不是冇有眼色的人,便去淨了手直接回她孃舅家去了。
盧氏麵色微變,通紅的眼睛閃了閃,強笑道:“有甚麼好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在遺玉的影象裡,十四歲的盧智那飽含著各種負麵情感的聲音,是她永久也忘不掉的,當阿誰老是一臉淡笑的少年用著抱恨的聲音提及他的親爹為了彆的女人要丟棄他娘、為了一個來源不明的私生子要殺他的時候,遺玉就在她那從冇見過麵的“親爹”,以及阿誰害的他們母子流落他鄉的女人身上打了兩個大大的紅叉。
遺玉猜的半點也冇錯,盧氏這幾日之以是變態,滿是因為內心憋著事,又冇有人能夠傾訴,天然食不下嚥、魂不守舍,這人間最難治的便是芥蒂,膠葛了盧氏整整十二年的舊事本來已經被她強行封閉了,但是兩次在長安城中見到當年之人,她實在是冇有體例再節製住情感。
“娘,您這幾天是如何了。”接過空杯子放在幾案上,遺玉終究開口扣問道。
這是遺玉第一次在盧氏麵前提到“爹”這個字,對她的震驚可謂不小,之前遺玉小的時候從冇問過,她隻當是遺玉怕提及阿誰“死”去的爹會讓她這個當孃的悲傷,但是現下從遺玉口入耳到這個字眼,卻讓她臨時顧不上心中的苦悶,重審起她以往的迴避心機,本身的女兒是那麼聰明,又如何會冇從家人的態度裡發覺出不對來。
自那日從長安回到龍泉鎮,盧氏的精力就差了起來,偶然正吃著飯就會俄然開端發楞,被遺玉連叫幾聲都冇有反應,每天早上起來眼睛老是紅紅的,一副哭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