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道:“嗯,略有耳聞,卻未留意。”秦玉道:“此中有大關頭。後當今數次傳詔擢升徐敏,崔中書數次封駁,更有兩次內侍都知趁崔中書不當值的夜裡傳詔,卻為當值中書蘇淮、許嵩封駁。當今詔令不得政事堂首肯,自是不得實施。按朝廷法度,從四品少府少監升從三品禦史中丞要差雖有逾矩之嫌,卻也並非無前例可循,當今卻不與政事堂相公們參議,隻是多次下詔,被封駁便再次下詔,便是洪福都知也未以勢壓人。當今似有不奉詔便不罷休之意,不成謂不奇也。”
陳肅舉起酒杯,輕呷一口,卻不說話。秦玉微微哂道:“兄長那裡是不解當今與趙都司話中之意,隻是不知該如何決定罷了。”
陳封道:“當今與太子莫非不睦麼?”
陳封抬高聲音道:“那日覲見以後,我每日思考當今那番話,隻是不得方法。那日晚間我又拜見趙練才,趙都司言道,現本大哥倦政,現在又壓我官位,不知是何企圖,太子賢明睿智,隻是不得秉政,若太子秉政,我方得大展拳腳。又言朝中百官多願太子秉政,隻是當今每以太子年青,不得曆練為由推委,卻每日隻教太子讀書,勿理政事,如何得以曆練。這幾日我常常思之卻不得其意,本日說與二位兄弟,盼二位兄弟解我心頭憂疑。”
秦玉知他隻是堂皇之言,實是衡量氣力、好處罷了。卻不說破:“趙都司恰是因對兄長有保舉之恩,當今又壓了兄長官位,對此事十拿九穩,這纔對兄長明言。卻不知兄長權權報國之心。”
秦玉道:“朝中這很多大臣推戴太子,當今曉得如何不心驚,這些年景心打壓太子隻怕也是為此。古來爭大位以子謀父之事屢見不鮮,隻是自恃手握熊飛軍、金吾衛、羽林衛三支重兵保護,方纔啞忍不發罷了。金吾衛都統製洪慶、羽林衛都統製王栻皆是當今親信,熊飛軍趙練才本來是當今昔日愛將,卻不知為何保了太子,若不是趙都司為拉攏兄長說出那番話,又有誰知他實在情意。”
“待太子長到十六歲後,當今仍不睬政,群臣便奏請太子當國。此次當今卻不睬會群臣,隻說太子年青,不通政務。此事便壓了下來,至今已四年矣。其間群臣數次奏請太子學習政務,並不提理政,當今還是不睬。延佑五年十月,先太宗文天子忌辰,太子代當今祭奠太廟,因太子祭禮節程有誤,導致誤了正祭時候,當今大怒,下詔政事堂廢太子,方東陽、袁宜直封駁聖旨,不敢奉詔。當今肝火不減,數次威壓政事堂,朝中百餘位大臣上疏為太子討情,當今這才稍息肝火,敕命太子閉門讀書一年,無旨意不得出門,此事才得以停歇。”
秦玉道:“前幾日,朝中出了一件小事,不知兄長可曾留意?”
陳封道:“那日我聽聞此事,隻當一趣事,並未沉思,本日聽你一說,方覺此事有異。”
陳封與陳肅對視一眼,陳封道:“兄弟說得極是,當今雖不睬朝政,隻怕耳目也還腐敗,朝中之事又怎會全然不知。”
陳肅道:“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如果官居極品又把持朝政,隻怕便會生出權臣來,當今又怎能放心居於後宮?”
秦玉道:“恰是,當今畢竟賢明,是以近十年來,我大鄭國力雖未強大,卻也並未衰頹過火,也未有權奸巨蠹禍國殃民。”秦玉略頓一頓,接道:“十年前是大曜十二年,當時當今病體初愈,不再理政,群臣便上疏奏請立太子。上疏凡十餘道,當今皆留中不發。後群臣不懈,疏議不斷,當今不得不議立太子。當時當今膝下隻要一子,年方十歲,封許王。當今言許王非嫡子,尚年幼,皇後又合法盛年,尚能生養,待有嫡子後再立太子不遲。群臣無言以對,此事就此便撂下了。三年後,當今又添皇子,卻皆非嫡子,皇後又一病薨逝,當今不再立皇後,群臣複議立太子之事,當今卻不過,隻得立許王為太子,次年便改元延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