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這一聲，眾差役再不遊移，一個班頭髮一聲喊，世人一擁而上，便要拿人。

梁州府差役見了，也隻得讓出一條路來，但那內侍卻不肯讓路，陳封大喝道：“金吾衛洪都司馬上便到，你等再不讓開，便一體拿下問罪。”

金吾衛兵士正要上前，萬工頭叫道：“洪都司，是那廝殺了閻供奉，與我等何乾？如何要拿我？”

那金吾衛將領一聲令下，眾兵士將一眾內侍俱都拿了，桎梏枷鎖一應俱全，都加在眾內侍身上。

陳封道：“辨章，棄劍罷。”說罷又低聲說道：“辨章放心，我定會護你全麵。”

隻聽那人仍舊朗聲道：“下官姓樂名籍，蒙聖上恩情，官封特進，不知能見這位朱紫一麵否？”

洪慶重重拍了那班頭肩膀兩下道：“這不是老趙麼？你辦得好差事。”

洪慶沉吟道：“他們不過是辦差罷了，嗯，隻將老趙帶回衙中問話就是，旁的人便罷了。”

陳封這才明白，轉念又想，洪慶兄長洪福與那楊敬同為內侍省副都知，這天大的肥差卻落在楊敬頭上，隻怕洪福心中不免不樂，是以本日洪慶纔要阻住本身查問此事，便是要旁人去衝一衝那閻禮車仗。

陳封搖點頭，歎了口氣，道：“此事是我之過。樂籍降了我鄭國，卻不得重用，每日困於梁都，不得發揮，豈能不憋悶？我未能及時開解，亦未能及時保舉，乃至有本日之事，豈不是我之過？唉，多說無益，我當以死進諫，保彆性命。”

此時樓下兩撥人仍在對峙。忽見頓時當中那人輕催座上馬，向前徐行幾步。周遭梁州府差役倉猝持刀喝止，卻也不敢過分靠近。

樂籍卻再不睬會陳封，昂著頭徑直去了。

眾兵士上前鎖拿，樂籍也不順從，任由兵士扳住肩膀。

樂籍走出幾步，那大轎轎簾終究動了。隻見一人翻開轎簾，從轎內一步竄出，又跨過轎杠，立於轎旁，戟指怒罵道：“你這廝，說甚麼當朝二品，官封特進，不過是一個降將罷了，竟敢在此攔道？你戔戔一個蜀國末吏，妄圖繁華繁華，一旦降了我大鄭，聖上寬宏，為安你們這些降臣的心，封了你一個官兒，你便真當自家是官兒了？真真膽小妄為，不知死活。你快快讓開便罷了，如若不然，便將你杖斃在此，看你到那邊去喊冤？”

旁觀世人一片嘩然，樓上盧豫與洪慶二人也都已怔住。見那大轎仍無動靜，樂籍似已不肯再等，翻身上馬，一手按在腰間，大步向那肩輿走去，周遭差役聽他報了姓名官階，再不敢禁止，隻得放他疇昔。陳封這纔看清，樂籍腰間佩了一把長劍。

洪慶還未答話，忽聽人群外一陣吵嚷，便見一隊金吾衛兵士遣散旁觀人群，走近前來。

那萬工頭道：“小的見過洪都司。閻供奉無端被這賊人殺了，請洪都司做主。”

鮮血迸流，閻禮倒地。

陳封身子一震，脫口道：“此人...此人是樂籍。”

陳封道：“若當真是內侍供奉，他卻乘這等大轎出宮做甚麼？”

洪慶掃了一眼一眾內侍，道：“不過一樁小事，怎地就鬨到這般境地？諸位中官，你等原是內廷的人，我本不該多管，但本日鬨出這等大事，那便甚麼情麵都顧不得了。一體拿下罷，押回禁衛軍衙門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