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重重叩首道：“是臣失禮，衝撞了陛下，請陛下定罪。”

中午二刻，洪福率十二個黃門內侍、十二個羽林衛兵士到了。到了門首，陳封親身迎上去為洪福牽馬。

宴席便設在東跨院園子正房天井，“綠湖山莊”當中。又在西跨院內宅為眾官眷開了數席，園子北側也命人隔開，請眾官眷玩耍不提。

茶點齊備，陳封道：“因想著聖上一刻也離不得洪都知，陳封考慮再三，也未敢請洪都知赴宴，卻不想洪都知竟親來宣旨，這實是陳封之幸事。本日洪都知既來了，便飲幾杯水酒如何？”

世人卻不知此時鄭帝心中隻一個動機：現下未立太子，你們已是如此，倘若立了太子，那裡另有人顧及我的顏麵？

崔言麵色凝重，聲音卻安靜如常：“陛下，樂籍雖是降將，然陛下既已納其降，又封賞其官爵，其便是我朝廷大臣，鄭國子民，不該再以降將視之。況樂籍在滅蜀之戰中立有大功，官封二品，爵拜縣侯，乃是我朝極少的高官顯爵。這等樣人，朝廷若不敬他護他，另有何人敬他，另有何人敬滿朝官員？我等要這官品爵祿又有何用？”

頓了一頓，崔言又道：“何況這案子樂籍過處甚微。噹噹時，樂籍若不揮劍刺殺閻禮，定要被眾內侍與梁州府差役弊於杖下。若當真如此，又有何人敢為樂籍喊冤？朝廷二品大員若死於內侍杖下，天下人又如何看我大鄭？又有何人敢再投我大鄭？是以臣覺得，樂籍雖有過處，卻罪不至死。請陛下明斷。”

陳肅、秦玉、王鳳、王煥等人更是早早便到了，幫著號召來客，答酬高朋。宴席定在午正時分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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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半晌，鄭帝才粗聲道：“宋相公，你也是這般看了？”卻不待宋質開口，便揮手道：“你不必說了，你政事堂已是議過了。”轉頭道：“盧太尉，當日你也在那邊，他們說的但是真相，你覺得當如何斷這案子？”

洪福滿麵笑意，道：“陳都司喜遷新房，我該當來賀。”說著已有內侍上前接過韁繩馬鞭，洪福轉頭看著陳封道：“陳都司，不瞞你說，宣旨這差事我一年中也冇有一回，可知聖上心中如何看重都司你了。”

洪福道：“諸位相公、太尉，莫怪我嗔道幾句，聖上春秋已高了，諸位說話還該輕省些纔是，若氣病了聖上，不是玩的。”

洋洋灑灑一篇漢文，不過是讚陳封功勞彪炳，頌大鄭開疆拓土，聽來必是翰林院一乾飽讀碩儒書就。宣畢旨，陳封跪接黃綾聖旨，洪福又命從人抬上一塊大匾來。那匾有七尺餘長，三尺高，上覆一塊大紅綢緞。

陳封又跪下，朝大匾叩了三個頭，口頌：“謝大鄭天子陛下隆恩。”起家忙命家人將大匾吊掛在中堂之上。

雖說是大宴，卻也不過五席罷了，朝中權貴，如政事堂諸公、盧豫、洪慶、各部寺堂官等皆藉口事繁未到，賀禮倒是早早便送到了。赴宴的也有很多高官，如各部佐貳、殿閣學士、各寺卿屬、禁軍將領等，也稀有十人之眾。

鄭帝怒道：“崔言，你頂的朕好...”話音未落，便以手撫胸，猛地咳了起來。

洪福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也進了東內殿。

洪福倉猝上前，一手撫背，一手拿起案上茶盞奉上。世人也都圍了上來，卻不敢上前，隻在丹陛下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