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見了,不由苦笑道:“你等這是要取我性命,怎能罰這很多酒?我已有酒了,便隻罰一碗罷。告饒,告饒。”
世人鬨然應是,便有一個將領上前,在陳封麵前排開三個大海碗來,一手提著酒罈,將三個大碗俱都倒滿。一時之間,酒水亂濺,酒香四溢。
天氣漸暗,家人掌上燈燭,又將桌兒從樹蔭下移到水邊,這一乾武將仍舊飲個不休。
陳封道:“然此事難處之處卻不在律法。若事事皆依律而行,便無難斷之事了。我想這樂籍雖是降將,多有人瞧他不上,然他卻實在是個將才。他又誠懇歸降我大鄭,正可為我所用,豈可就此便送了性命?若如許的人在我鄭國不但無用武之地,反接受委曲,天下那裡另有人敢再來投我鄭國?是以,陳封請默之周旋此事,切勿送了忠臣性命。”
崔言看了陳封一眼,緩緩喝了一口茶,道:“崇恩說的不錯,說一句以死報國何其輕易,但若留著這殘軀為國效力豈不更好?崇恩想必是有事要說,但請直言無妨。”
世人大笑道:“不成不成,酒令便是軍法,這罰酒是定方法的。”
陳封道:“賢侄,你送來的賀禮我已看到了,按理你這份禮我該收,一來這是賀禮,我不能不收,二來我若不收,隻怕你心中更是難安。但你這禮卻太太重了些,我卻又委實不能收。我若收了你這禮,我陳封成了多麼樣人?與你父親情分安在?我若救了你父親,人說我全看禮品份上,與你父親全無交誼;我若救不得你父親,人說我貪婪無度,隻要財帛,卻全不顧旁人死活。這名聲,可好聽麼?是以,這禮我是千萬不能收的。賢侄,禮品你原樣帶回就是,令尊之事,我定會儘力全麵。”說罷從懷中取出禮單,遞與樂晟。又道:“賢侄,此後我兩家常相來往,不必顧忌。你家中有事,我也不留你,你隻放心在家中等我動靜就是。”
崔言道:“此事乾係太大,若措置不當,或會擺盪國本,便是律法也要讓一讓了。”
林孝走到陳封身邊,附耳道:“官人,尚書左丞崔言到了。”
陳封道:“我為國建功,受聖上這等厚賜,豈能再貪他財物?然我卻覺得,樂籍不該殺。是以便應了這事。默之覺得,樂籍該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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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言道:“聖上犒賞人宅子的事倒常有的,但若說叮嚀工部、將作監將宅子安插劃一,一應利用之物預備全麵,卻也是極少的。聖上對崇恩的寵任確是可貴。”
崔言卻不在中廳,而是單獨一人在東側書房內,撫玩牆上書畫。
陳封心中一震,提及“國本”二字,陳封天然立時想到立太子,但此事又與立太子有何乾係?陳封心中不解,便道:“擺盪國本?這倒是從何提及?”
林孝道:“官人不必急,我見那崔左丞似是不欲張揚。小人請他入園來,崔左丞卻說隻請官人出去相見就是,不必轟動旁人。小人已請崔左丞在外書房稍坐。”
陳封一驚,道:“甚麼?崔默之來了?快去出迎。”
陳封歎道:“我何嘗不知,聖上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縱立下些許功績,也難報聖上於萬一。我們做臣子的,雖故意捨命報國,卻也要留著這有效之身,為朝廷,為聖上多做些事纔是。”